——联勤保障部队汽车运输某团一营一连党支部发挥战斗堡垒作用记事
官兵紧急登车。本报记者 王俊 摄
海拔5100米。前方,就是边防哨所。
车窗外,秋风扬起沙砾,天空飘着雪花。
向前——绿色车队顶风冒雪,沿着蜿蜒山路毅然前行。
向前——车轮碾过崎岖山路,车辙向着更高的雪峰、更远的荒漠延伸。
“109”“318”“219”……一条条用数字标记的“天路”,拥有普通人眼中的最美风景。
而对联勤保障部队汽车运输某团一营一连官兵来说,蹚冰河、翻雪山、穿戈壁,是他们征战“天路”的日常。
这是一个征战千里运输线的英雄集体——70多年来,一连30余次被表彰为基层建设先进单位,荣立集体二等功3次、集体三等功3次;连队党支部先后21次被表彰为先进基层党组织,2016年7月被表彰为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被誉为“千里运输线上的坚强战斗堡垒”。
铁骑驰骋,一路向前。“天路”见证着这群高原汽车兵的光荣和梦想,也记录着一个连队党支部发挥战斗堡垒作用的生动实践。
使命之路
国庆假期,电影《长津湖》在全国影院热映。
半个月后,一连指导员刘庆带着官兵在某兵站一同观看《长津湖》,激烈的战斗场景再现荧屏。
这一幕,映照着历史与现实。1950年12月,一连前身部队在鸭绿江边组建,随即开赴抗美援朝前线。战火纷飞,英雄的汽车兵构筑起一条“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70多年来,连队多次圆满完成抢险救灾等重大任务。
看完电影,该团政委郑召厚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位老兵眼前,又浮现出一条冰封雪裹的运输线。
那是郑召厚入伍后第一次跑青藏线。翻越海拔5200多米的一个山口时,不满20岁的他头痛欲裂。班长王昭阳一手递来氧气瓶,另一只手指着前方:“你看连旗,那是方向。”
遥望车队前方飘展的旗帜,郑召厚仿佛看到穿越硝烟传承至今的连魂和根脉。
手机里的几张合影,是一营营长杨江涛珍藏心底的记忆。
2010年8月,甘肃舟曲发生特大山洪泥石流灾害。正在玉树抗震救灾的一连接到命令,作为首批运输部队挺进舟曲。
任务紧急,连队来不及提前勘察路线,只能按地图行进。星夜兼程,从玉树到舟曲,一顶顶帐篷、一箱箱药品、一件件粮油……时任一连连长的杨江涛带领战友,连夜冒雨将物资运往救灾一线。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杨江涛说:“任务当前,必须以最短时间准备、最快时间运输。对汽车兵来说,使命就是脚下的路,它指引我们一路向前。”
穿越时光之海,“一路向前”是一连官兵一次次面对使命的作答。
今年4月,连队执行紧急运输任务,官兵克服高寒缺氧,不顾疲劳,连续战斗。
一天夜里,在海拔5000多米的某兵站,上士尚瑞咳得厉害,却不想让连队干部知道,“生怕耽误第二天的任务”。刘庆得知后急了,连夜带车把尚瑞送下山。
在高原汽车兵的字典里,他们的征途总是“说走就走”。“无论前方是峻岭,还是绝壁,都要一无所惧、一往无前。”杨江涛说。
调整改革后,一连转隶至联勤保障部队。新使命、新任务,意味着新挑战。
过去连队担负的运输任务相对单一,如今保障职能不断拓展。“车辆数量接近过去的两倍。”连长孟凡龙说,“以往车少人多,如今人少车多,任务升级,本领必须升级!”
去年9月,中士刘永斌奉命率队执行卫生保障任务。论专业,刘永斌曾驾驶10余种车型,累计行程70多万公里,是连队有名的“技术大拿”。可这回,他不仅要驾驶新型高机动救护车,还要具备卫生员岗位的基本技能,这让他“压力山大”。孟凡龙看在眼里,立即请来团里的医护骨干教学指导。
那段时间,刘永斌和战友白天练操作,晚上学理论,很快通过上岗认证考核,圆满完成任务。任务归来,刘永斌这样勉励自己:“迎接挑战,承担使命,汽车兵还要翻越更高的山,我们,一路向前。”
青春之路
如何定义高原汽车兵的青春?
团长曹江给出自己的答案:“路途是横轴,高度是纵轴。汽车兵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在这个坐标里。”
“我的青春在一连,一连的青春在路上。”曹江曾是一连连长。
那年,曹江第一次带队上山。车队在行驶过程中突遇暴风雪,行至积雪一米多深的路面时,已分不清前路和悬崖。当时,连队党支部决定,由党员负责危险路段驾驶、在暴风雪中充当路标,最终车队全部脱险。
还有一次,曹江带队给边防哨所运送物资,需要通过一座海拔5000多米的雪峰。上山都是“搓板路”,一辆车的排气制动出现故障,在山顶趴窝。曹江和战友顶着风雪,忍着强烈的高原反应,高标准完成检修任务。
征战运输线21载,曹江有太多的记忆。当记者反复核实一些时间、地点时,他总是能记得的只有一次次“抵达”。
这,也是一连许多官兵最深的感触。经过一次次急难险重任务历练,“党员上前”“使命必达”已成为官兵的本能。当“冲锋”“抵达”成为青春价值,在路上的艰辛便成了“想忘都忘不掉的画面”。
去年深秋,连队接到向某边防连紧急前送补给的任务。
一夜疾驰,车队抵达预定地域。物资开始装卸,高原上突然狂风大作,挂在吊车上的保温板方向突变,向战士高彦云砸去。正在旁边装卸物资的连长孟凡龙,一个大踏步冲上前去,猛地推开高彦云,用身体挡住了沉重的保温板。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孟凡龙的右手手腕当即肿了起来。半晌,他淡定地抓起地上积雪盖在肿起来的手腕上,转过头对高彦云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钢铁连队必须有个钢铁连长!”
从那以后,孟凡龙有了一个新称呼:钢铁连队的钢铁连长。
在一连,“钢铁”是每名党员的担当本色,也是每名官兵的青春底色。身上的伤痕、常年征战高原带来的病痛,在汽车兵眼中都是青春的勋章。
四级军士长张荣亮当了16年兵,能准确说出每一段“天路”的代号,每一座山的海拔,哪里有急弯、哪里有陡坡。
“高原行车,头顶是望不到边的天,脚下是走不完的路。”张荣亮说,他的青春是蓝色的。每次驾驶累了,连长都会用对讲机提议大家唱歌,每次一定会唱的一首歌是《大海》。“汽车兵的胸襟如海广阔,守护山河歌唱大海,那种豪情只有汽车兵能体会!”
壮阔的人生也有遗憾。结婚6年,张荣亮和妻子聚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离家久了,孩子总是怯生生地不敢叫爸爸;父亲患病住院,他匆匆回家只待了几天。
“人在路上,心得搁在车上。”不知从何时起,家乡成了远方,亲人就像昆仑山上的石头,压在心里沉甸甸的。
战士李启斌代表西宁联勤保障中心参加比武竞赛时,父亲突患重病,母亲怕影响儿子,就没有告诉他。比武归来,李启斌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
因任务需要,没等孩子满月,正在休假的四级军士长冯志威匆匆归队。“每一次抵达,他都会给我打一个电话。”妻子任秀梅说,那是爱人“平安的讯号”。
去年11月,孩子出生时,上士喻翔辉正在海拔5000多米的无人区修车。那天,风雪特别大,他在车底忙活了几个小时。
几个月后,同宿舍战友、四级军士长陈明发的孩子即将出生,喻翔辉主动让出了休假的机会。“每个人的身后都有挚爱的家人,为了更多人的岁月静好,我们驰骋‘天路’就是守护家人、守护祖国。”在发给妻子的信息中,他这样解释。
路程与高度,瞬间与永恒,高原的风雪,心中的海洋……在“天路”上,这是属于高原汽车兵的青春关键词。
忠诚之路
曾在一连服役的老兵朱清民今年65岁了,他一直有个梦想——到战斗过的高原上再走一走。
今年盛夏,团里邀请朱清民重回连队,为青年官兵讲讲当年的战斗故事。
当兵10年,朱清民穿过无人区,到过边防一线,无数次翻越雪山、走过荒原……“一切行动都听党指挥,党让干啥就干啥,打起背包就出发。”
重返天路,老兵高兴又激动。他把珍藏多年的“宝贝”带回了连队——一条老式武装带。腰带内侧有一行字:“人在车上,党在心中”。
岁月如歌,这位汽车兵把对党的忠诚誓言永远镌刻在心中。
“过去我们汽车兵有句顺口溜:听风当听歌,下雨当水喝,土地当枕头,风沙当被窝。”连队官兵告诉记者,“山河为路,高原铁骑是这条长路上永远的守望者。”
如今,一连每年有一半时间行驶在路上,源源不断地把物资运往高原点位。上山途中,“拂晓五点引擎响,夜半三更才宿营”“雪山辞旧岁,山口迎新春”是常有的事;茫茫风雪路,“大衣作被、车厢当床”,对一连官兵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去年5月,连队前往海拔4300多米的高原训练场驻训,中士丁阿申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原本强壮的小伙子头晕目眩、呕吐不止,连里安排他提前返回营区,丁阿申要求继续留下来。
这位“95后”战士有他的坚持——“我是党员,只能上,不能退!”
在这条运输线上,强烈的高原反应极有可能引发肺水肿。出于安全考虑,孟凡龙还是把丁阿申送下了山。没想到,“被迫”提前返营的丁阿申不仅成为连队的“留守骨干”,还代表连队摘得比武桂冠。
丁阿申收获喜悦之时,他的班长、下士周阳正向孟凡龙请战。
“连长,这条路我熟悉,就让我去吧!”车队即将出发,还是入党积极分子的周阳热切的眼神,感动了孟凡龙。
那是去年冬天最冷的一天,连队接到上级命令,紧急向某边防连运送物资。路途远,任务重,孟凡龙和刘庆商议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上山时,海拔从1000米升到5000多米;下山时,再从5000多米回到1000米。高度快上快下,缺氧醉氧交替变换;车速时快时慢,焦躁情绪不时侵扰。
为了防止驾驶员在路上犯困,孟凡龙用对讲机唱起了歌——“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巍巍昆仑,浩瀚星辰,年轻的高原汽车兵用一首《水手》唱出属于自己的勇敢。
因为任务完成出色,周阳火线入党。
那一天,连队又要出发执行任务。连队党支部为周阳举办了庄重的入党仪式。周阳郑重举起右臂,向着党旗庄严宣誓。
又一次任务来临,夜色漆黑,星河指引。目光所至皆为山河,车辙印过皆为长路。一连官兵再上高原参加演习,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胜利”。
昆仑山上,蜿蜒的长路从座座雪山延伸向远方,洁白无瑕的云朵高悬天际。从车队驾驶室里向远方眺望,五星红旗在边关哨所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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