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针对河南的情况讲了话。接着,招呼张钦礼到他跟前。周总理拉着张钦礼的手在会场主席台前走了个来回。张钦礼前两天还戴着脚镣手铐蹲在大狱里,双脚被磨伤、刺烂,伤口还在化脓流血。
他硬着头皮走了十来步,突然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周总理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张钦礼看着总理,不好意思地说:“总理,我行。”这时,张钦礼看见总理两道浓眉紧皱,眼里闪着泪花。
“同志们,请你们看一看,把一个县长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八年前,站在我面前的是面黄肌瘦、三度浮肿、为民请命的县长张钦礼,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蓬头垢面、遍体鳞伤、衣不遮体的,还是那个张钦礼,就是带领群众除‘三害’,为民造福,刚刚从监狱里营救出来的张钦礼!同志们,此情此景,你们有何感想?”
张钦礼在南彰治“三害”工地上
经作者独家授权,反问号(微信ID:CFS-fanwenhao)从4月5日起开始全文连载《张钦礼传》,与广大网友一起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张 钦 礼 传》
(连载十九)
刘占锋 著
二〇一七年二月
第四章 历史的颠倒
周总理的第二次解救
1967年6月30日晚上,在兰考县车队修理车间被“集训”的一个县委委员、两个候补委员结伴逃出了这个人间地狱。
他们是县委委员、宣传部副部长卓兴隆,县委候补委员、组织部副部长张先志,县委候补委员、农村工作部副部长樊哲民。他们趁黑夜逃出监狱,顺着河沟,越过铁路,一路东南直奔民权县卓寨——卓兴隆的老家。
父母早已入睡,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卓兴隆的父亲披上衣服,打开门一看,是儿子领着两个陌生人来了,连忙问:“这么晚了,咋回来了?”
“别问了,我们是逃出来的。”卓兴隆一边回答,一边指着张先志和樊哲民说,“这个是张部长,那个是樊部长。我们要到北京告状!” “去北京告状可不是玩的。千万要小心。我给你们先弄点饭吃吃。”
“不用了,这儿离兰考太近,还是早点离开好。”
老人知道不能让他们久留,就把家里的半坨花生饼拿出来,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三人出了卓寨,不敢走大路,就走坡地,照着民权县的野鸡岗火车站方向走过去。走到沙河滩里,张先志实在走不动了,说:“我实在走不动了,咱歇一会儿再走吧?”
“不行。”卓兴隆说,“万一被抓回去就没命了。走不动,俺俩架着你走。”
三人相互搀扶着,经双塔,过人和,后怕人追,前怕人截,提心吊胆地整跑了一夜,才赶到野鸡岗火车站。客车还没到。他们找个偏僻茶社,坐下来休息。
他们不敢到车站买票,问老板有啥办法?老板看他们不像是坏人,就说:“不买票也可以。一会儿火车进站了,我领你们从小门进站台,上车再补票。”
火车到徐州,又转车北上,天刚亮就到了北京。
三人一算,这一天是党的生日。一霎时,各种委屈、伤心一一涌了上来,他们抱头痛哭起来。一会儿,卓兴隆说:“别哭了,来到北京,就是来到了毛主席身边,就是来到了党中央身边。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是呀!我们相信党中央一定会为我们做主!张书记一定能够平反昭雪!”樊哲民响应道。
张先志说:“我想到一个故事,给你俩说说吧。”
他的故事是,1946年的一天夜里,国民党的便衣队偷偷进村,包围了张钦礼家。张钦礼不在家。他的大哥和弟弟爬到房顶上,他的父母守住地道口和敌人激战。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喊杀声响成一团,子弹、弹片乱飞,邻居家的东墙外边都是弹痕。
张先志当时是抗联通信员,亲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说来也巧,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我们驻城子部队赶到,他一家才幸免于难……
“现在与那个时候像不像?危急的时候,党不会不管我们的。”故事讲完,张先志问道。然后提议,我们来到了毛主席身边,应该到天安门照个相,也算是给毛主席报到了。
大家一致同意,照过相,他们就到北京政法学院找到张先志在北京读书的四弟,弄来纸笔,开始写申诉材料,重点是张钦礼问题,这也是兰考的核心问题。
下午,张先志的弟弟领着他们到中央接待站,填写登记表,注明姓名、职业、职务、单位、反映什么问题等等。他们递交材料,接待站不收。说是这里只管签到、安排食宿,反映问题有专人找恁谈。
第二天中午,一位同志到他们住处了解情况,听取反映的问题。
其实,张钦礼被抓之后,兰考老百姓就没有停止过为张钦礼鸣不平。他们一次又一次向北京不断写信,向毛主席、周总理反映实情,为张钦礼鸣冤。
1967年7月,秦寨大队贫农代表李占荣,受兰考百姓的重托,独自一人,背上焦裕禄画像,搭上北去的列车来到北京。
他没有门路找什么人,就跪在天安门城楼毛主席像前,一边哭,一边诉说:“亲爱的毛主席、周总理啊!您为俺兰考人民申冤,为俺兰考人民做主,救救焦裕禄的好战友、兰考人民的好书记张钦礼吧!”
李占荣的哭诉声惊动了天安门前站岗的解放军同志。消息也很快传到中南海,传到了周总理的办公室。
兰考的情况引起了周恩来总理的高度重视。八年前,就是这个张钦礼向他汇报河南的浮夸风问题。河南是有问题的,兰考可能就是一个缩影。周总理当即安排驻河南的联络员到兰考进行了明察暗访。
同时,通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派记者到河南、到兰考调查情况,直接向他汇报。
《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记者星夜赶到兰考进行暗访,没有惊动当地党政要人。他们按下快门,记录了张钦礼等上千人被游街示众的场面,目睹了兰考群众为捍卫焦裕禄宁愿献身的不屈精神,写下了《向英雄的兰考贫下中农致敬》的报道,急速返回北京,向周总理汇报。
1967年7月28日放风时,班长姚振喜悄悄告诉张钦礼:“这两天可能有事儿,两种说法,一是可能要放你出去,二是可能要害你。”
“你咋知道的?”张钦礼一惊,低声问道。
“你就不要问了,消息可靠,但他也说不准。”姚振喜有点儿着急,“不管怎样,必须有准备。”
“我在这里面,手无寸铁,咋准备、准备啥呀?”
“实话告诉你吧,从那一天看到你和那位同志在监狱里还研究修渠方案,我就认定你是个好领导。我必须保护你。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行了。我有冲锋枪,一旦他们要害你,我就掩护你越狱!”姚振喜说着,用眼神做了个暗示。
张钦礼没有说话,深深地点了点头。
姚振喜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1967年7月26日,周总理命令河南省军区,务必于7月30日前,把张钦礼从兰考监狱救出来,安全护送到北京,不准出任何差错。 河南省军区接到周总理的指示,由陈桂昌副司令员负责迅速展开营救工作。
营救工作由军方组织,时间定在1967年7月28日夜。
“当!当!当!”时钟敲过三下,此时已是7月29日凌晨三点多钟。
两位军人进入兰考监狱,拿出证件,对监狱值班人员说,首长要提审张钦礼,你们都暂时先离开、休息。值班人员看了一下来人的证件,上面盖着河南省军区的大印,开具的确是提审证。值班人员交出钥匙,离开了值班室。
随后,两位军人与兰考中队负责人迅速进入昏暗的牢房。
姚振喜说的话使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半夜三更突然来人,他马上想到,看来是要对自己下毒手了,最后时刻到了。他顺手抓起一只鞋,厉声问道:“半夜三更,你们要干什么?!”
“别说话,快跟我们走!”参加营救的开封军分区参谋张海泉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道。
“你们不是要害我吗?就在这儿动手吧!我死也要死在兰考!”张钦礼紧紧攥住手中的鞋,对来人大声喝道。
此时的张钦礼只穿着个大裤头,赤着双脚,手里拎着一只鞋,紧贴牢房里边的墙,无论如何不肯离开。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必须马上离开,请你相信我的话。”张海泉说道。
营救行动刻不容缓。张海泉一使眼色,他们不由分说将张钦礼架起来就走。
“他们要秘密杀害我了,同志们,我先走了!”张钦礼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那悲怆的呼喊声,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分外悲壮凄凉。难友们闻声而起,有的摇动、拍打着牢门,愤怒地呼喊:“放开他,你们为啥要害他?加害好人,会遭天打雷劈的!”
张钦礼拼命挣扎着、踢腾着。然而,他已经掌控不了自己。两名军人用大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架住他,将他塞进吉普车,全速向城外开去。
车上全是军人,车速开得飞快。一会儿,汽车明显颠了一下,有着“兰考活地图”之称的张钦礼知道这里已是兰考与杞县的交界处,马上就要进入杞县境内了。他愤怒地说:“你们放开我,要死我就死在兰考!”车上的军人用力地拽住他。
张钦礼急了!只见他突然跃起身子,扒开身边的人就往车下跳,被眼明手快的战士紧紧拉住。他又猛地用头使劲向车边撞去,又被早有准备的战士死死按住。
此时,张海泉告诉他:“你这是干啥呀?我们是奉部队首长的命令,把你从兰考监狱里救出来。首长叫我们一定保护好你的安全。”
为了安全,护送他的军车在路上绕来绕去,绕道杞县到达郑州。张海泉给满腹疑惑的张钦礼买了一身新衣服换上,还带了一套洗漱用品,然后到了紫荆山宾馆。
“钦礼同志,你受苦了!我们是奉命救你出狱的。”一直在此等候的陈桂昌握着张钦礼的手说道。
直到这时,张钦礼才明白,他获救了,他真的获救了!!张钦礼含着泪说;“谢谢!谢谢!”
当天下午,省军区派军车护送张钦礼到郑州火车站,在部队警卫人员的护卫下,张钦礼乘火车于次日凌晨到达北京。
在京等候的周总理的联络员老谢把张钦礼安排在北京西苑旅社,等候周总理的接见。
1967年7月30日晚上10点钟,由周总理的联络员陪同,张钦礼来到了人民大会堂。此时,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安徽厅外边的大会议室)已经有不少人。参加接见的刘建勋见张钦礼进来,热情地向他打招呼,示意张钦礼在他身边坐下。
张钦礼刚落座,周恩来总理就走到张钦礼跟前,和张钦礼亲切握手。刘建勋在一旁关切地问:“听说你的手指被打断了。”
“是的。”
“控诉他们!”刘建勋气愤地说。
周总理随即拉着张钦礼的手,走到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同坐在一张沙发上。室内有杨成武、戚本禹等。这时,刘建勋带着焦守凤进来。刘建勋向中央首长介绍说:“这是焦裕禄同志的女儿焦守凤。”
周总理站起来和焦守凤握手,并示意她坐在张钦礼身边。周总理关切地问张钦礼:“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他的耳朵被打坏了。”张钦礼因耳朵被打坏未听清,焦守凤对总理解释道。
“你给他当翻译。”周总理对焦守凤说着,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被抓起来的?”
“2月26日夜里四点来钟被抓的。”张钦礼回答。
“他们什么时候将你放出来的?”周总理问。
“7月28日早晨3点来钟。”张钦礼答。
“兰考逮捕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你在哪个监狱押着?”周总理关切地问道。
“我在兰考监狱押着。兰考监狱关押了200多人,听说杞县、开封、东明等地也押有兰考的人。兰考大概逮捕1000多人。这个数字我不太清楚,因为我被捕和外界隔绝了。”张钦礼回答说。
“他们抓的都是什么人?”周总理又问。
“有工人、贫下中农、机关干部、红卫兵小将和革命学生。”张钦礼回答说。
“在监狱里他们怎样对待你?”周总理生气地问。
“脚上戴脚镣,手上戴手铐,胳膊上绑绳子。绳子捆得很紧,捆得胳膊都出血了。最毒辣的是制造内伤,用折骨残刑。”张钦礼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两个被折断的手指头。周总理抚摸着张钦礼的手指看了又看。
在监狱饱受摧残的张钦礼近半年没理发,蓬头垢面;手、耳、腰多处挨打致残,伤痕累累。周总理难过地对工作人员说:“你对联络员说,找个医生给他检查治疗。”
“是谁抓你的?你在监狱里押了多少时间?”周总理接着问道。
“在监狱押了156天。逮捕我时是开封军分区政委陈久安、副司令员李地山带部队抓的。”张钦礼说。
周总理记下了李地山的名字。周总理又问:“开封军分区有人支持你们吗?”
“在提审我时,开封军分区的杨司令员和徐副司令员是同情我们的。兰考中队的一部分战士同情我们。”张钦礼回答。
“对他们,你们要区别对待。”周总理又嘱咐张钦礼、焦守凤说:“回去你们要艰苦奋战。”
周总理和在座的其他中央首长又关切地询问了焦守凤家中的情况。最后周总理和张钦礼、焦守凤紧紧地握了握手,就走出休息室,步入会议大厅。
这时,中央其他首长和张钦礼、焦守凤也相继回到了会议大厅。
会议开始,周总理让张钦礼坐在主席台上,身边紧挨着坐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杨成武。这时,张钦礼才注意到,台下坐的全都是河南的军政要员,还有驻豫野战军首长以及河南两派群众组织的负责人。
周总理针对河南的情况讲了话。接着,招呼张钦礼到他跟前。周总理拉着张钦礼的手在会场主席台前走了个来回。张钦礼前两天还戴着脚镣手铐蹲在大狱里,双脚被磨伤、刺烂,伤口还在化脓流血。
他硬着头皮走了十来步,突然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周总理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张钦礼看着总理,不好意思地说:“总理,我行。”这时,张钦礼看见总理两道浓眉紧皱,眼里闪着泪花。
“同志们,请你们看一看,把一个县长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八年前,站在我面前的是面黄肌瘦、三度浮肿、为民请命的县长张钦礼,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蓬头垢面、遍体鳞伤、衣不遮体的,还是那个张钦礼,就是带领群众除‘三害’,为民造福,刚刚从监狱里营救出来的张钦礼!同志们,此情此景,你们有何感想?”
会场寂然无声。
周总理拉着张钦礼回到主席台,大声问:“张钦礼同志,你说,是谁抓的你?”
张钦礼回答:“是开封军分区政委陈久安。”
周总理以命令的口气严厉质问:“陈久安,你站起来!你为什么抓张钦礼同志?”
陈久安战战兢兢地答道:“我是执行河南省军区政委何运洪的命令。何政委对我说,抓张钦礼是中央批准的。”
周总理命令河南省军区政委何运洪站起来,严厉质问:“中央什么时候批准叫你抓张钦礼同志?你拿出中央的批示来!”
何运洪脑门子冒起了汗,连忙向总理说:“中央没有批示。我是假冒中央名义,欺骗下级,压制群众。我有罪!”
周总理十分气愤地说:“你不够军人资格,摘掉你的军帽,脱下你的军装……”
在北京期间,张钦礼受到了周恩来总理无微不至地关怀,不仅给他安排好食宿,还让谢联络员陪同张钦礼理发、洗澡,陪同他到北京医院检查治疗被打伤的耳朵,到北京反帝(协和)医院检查治疗被打折的手指,到昌平硫磺泉疗养院治疗被打烂的皮肤……
在身体逐渐好转后,周总理的联络员又传达周总理的指示,要张钦礼在北京给首都人民做报告,宣传贯彻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最新指示,宣传焦裕禄的事迹和加强团结,夺取革命、生产双胜利的重大意义。
张钦礼十分高兴地接受了这一光荣任务。张钦礼在北京医院疗伤期间,一连做了18场报告,听众达30多万人。一时间成了京城一大新闻亮点。
张钦礼在北京期间,周总理还让他的联络员陪同,观光北京市容、天安门广场、故宫、中山公园、八达岭长城……空军部队给他送来一套空军军装,开封军分区杨子雅司令员给他送了一套军装,还有50元钱和50斤全国粮票;河南省军区颜安心也送来一套军装和一些药品。
第四章 历史的颠倒
坦荡定乱局
7月中旬,兰考问题已经逐步得到上级的重视。
17日,河南省军区通知:释放张钦礼。
18日,开封军分区党委研究时,李地山提出,如果释放张钦礼,兰考会出现大的反复,要大乱。他仍坚持认为,张钦礼是现行反革命,要系统整理材料上报。并于20日,将张钦礼的材料整理好,上报到省军区。
28日,张钦礼从狱中被省军区接走,在兰考引起很大轰动。
7月30日,周××等人在县委礼堂召开了干部大会,副县长谢清渠举着省军区开具的张钦礼提审证,信誓旦旦地说:”张钦礼被军区接走是提审”,“张钦礼绝对不会平反”,并再次重申:“有谢清渠就没有张钦礼,有张钦礼就没有谢清渠,如果张钦礼平反了,我就不会活着见他。”
31日,周总理在北京接见张钦礼的消息就传到了兰考。没过几天,一个该吃晚饭的下午,通信员送报纸,发现谢清渠已经在自己的宿舍上吊身亡。
周总理将张钦礼从狱中救出,正在北京医院治疗的消息,很快传到兰考。刘秀枝想亲眼看看丈夫的情况。同样历经这番风雨的蔺永沛感同身受,自己又何尝不想马上见到那个身经万般磨难的亲密战友张钦礼呢?他当即决定由肖百孝和王其命陪同刘秀枝赴京。
刘秀枝一行人在西苑旅社见到张钦礼,百感交集。张钦礼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能相聚在北京!他一边激动地招呼大家坐下,一边关切地询问兰考的情况,又详细介绍了周总理亲切接见他的全过程。大家无不热泪盈眶。
这时,肖百孝说:“我在北京不能停,明天就走。兰考现在说啥的都有。秦××、周××他们造谣说,你不是到北京了,而是被抓走提审了。我想赶快回去把这里的实际情况告诉大家,让咱们那些受尽苦难的同志们放宽心。”
肖百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通过穆忠明案件,他对那伙人用心之歹毒有了更深的体会。
肖百孝的归来适逢其时。他向潘子春、蔺永沛等做了汇报,大家都很高兴、振奋。潘子春迫不及待地说:“那咱们还等什么?赶快召开大会,让百孝给大家传达。”
“好!”蔺永沛当即表示同意。
长期被压抑、迫害的兰考群众聚集在兰考县大礼堂,听取肖百孝传达张钦礼被周总理接见的情况和周总理重要指示精神。肖百孝一开口就激动地说:“我在北京亲眼见到咱张书记了!咱张书记得救了!咱兰考得救了!咱们胜利了!”
肖百孝说到这儿,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稍后,肖百孝将周总理接见张钦礼的详情给大家做了介绍。他激动地说:“咱张书记现在正在北京医院检查治疗。治疗间隙,正按照周总理的指示,给首都人民做宣传焦裕禄事迹和落实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指示的报告。”
大家对肖百孝的讲话报以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1967年8月底,张钦礼从北京回到河南,受到河南党政军领导和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省委书记刘建勋握着张钦礼的手说:“钦礼同志,欢迎你从总理身边归来。”
张钦礼在郑州小住。刘建勋在百忙中前去看望他。张钦礼握着刘建勋的手说:“刘书记,我就要回兰考了,你还有啥指示?”
“你到兰考后,当务之急,是要认真落实好周总理的指示,抓紧成立革命委员会。先取得经验,然后在全省推开。”刘建勋就兰考下一步工作做了指示,然后进一步强调说:“省委研究,你到兰考主持县委工作,并参加省革委会的筹备工作。”
“刘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1967年8月12日,开封军分区发表声明,承认在支左工作中犯了错误,镇压了兰考的卫焦派群众。
声明称:“我们在介入兰考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支左工作中……错误地把同毛主席的好学生焦裕禄同志一起战斗过的革命领导干部张钦礼当成了反革命分子;把同张钦礼同志站在一起的革命干部统统视为反革命。使他们的身体受到很大摧残。”
“我们郑重声明,现予彻底平反,恢复名誉,并向他们赔礼道歉。”
8月13日,武汉军区、河南省军区让李地山副司令员到兰考检讨错误。兰考在县人委召开大会,会议由县人民武装部阎副政委主持。消息传到北京,纪登奎和周总理的联络员老谢告诉了在北京疗伤的张钦礼。
张钦礼马上给兰考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县委干部赵宗正。
“要赶快把李副司令员送回开封。”张钦礼提出要求,并电话传达周总理关于“要多说部队好话”和“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等指示。
李副司令员随即被送回开封军分区。
1967年8月,兰考的支左部队撤走,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7249部队奉命进驻兰考。张钦礼被任命为空军7249部队第一政委。
部队需要新建营房。张钦礼亲自给他们划定营房驻地,并指示将县新建的河渠砖瓦厂,连厂房、制砖设备和土源一并让给部队烧砖建营房。节约了国防开支,使7249部队很快顺利完成了营建任务,受到了武汉军区的表扬。
部队在兰考建设实弹射击靶场,杨捍东和部队一名姓王的首长多处察看地形选址,最后定在蔡楼。张钦礼说:“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我们要无私支援!”具体经办的杨捍东说:“空军部队要哪一块儿地给哪一块儿,无偿使用,不计代价。”
兰考呈现出军民团结如一人,革命生产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
后来,武汉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到开封驻军一军视察时,到开封地委见了张钦礼,亲切地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张钦礼同志,保护了我们军队干部。”
“杨司令员过奖了。那是执行周总理的指示。”张钦礼回答说。
张钦礼回到兰考的当天就召集县委一班人开会,传达周总理和省委领导的指示,与大家共同商议兰考脱贫致富大计。他要求大家以大局为重,以团结为重,以生产为重。对自己受到的屈辱、迫害他只字不提;谁批斗过、捆打过他,也从不向任何人提起。
他对反对过自己的人照常信用。对担心遭受报复离开工作岗位出走的人,他交代组织部门按月将工资送到家。他教育拥护自己的干部群众,要搞“五湖四海”,向前看。有利于团结的话和事要多说多做;不利于团结的话和事不说不做。
由于周××在1967年初对干部、群众摧残极重,一些受害者在1968年4-6月间的反击“‘二月逆流’翻案”运动中,对周××和一些镇压群众比较凶狠的干部施以拳脚报复。
张钦礼知道后,多次召开干部会议,严厉批评这种违法乱纪行为,并于1968年冬举办“拆墙平沟解疙瘩”学习班,号召大家各自多做自我批评,谈心交心解疙瘩,达成谅解、和好,共同努力,为建设好兰考做贡献。
一天,开封军分区打来电话说,经和开封地委商量,要把当时整张钦礼等人的黑材料全部退回来,交兰考自己处理。
“把材料拉回来,看看都是谁揭发陷害咱们的?”有人说。
“拉回来传看,会结怨气,影响工作!”也有人不同意。
“一、他们是上级,咱们是下级,这些材料怎么处理最后由领导来定;二、这些材料我不看,建议你们也别看。我提议,咱派人前往军分区说明我们的意见,由双方交接签字后,就地销毁。”张钦礼一锤定音。
在武装部副政委徐道伦的带领下,肖百孝、金克仁、杨洪山、任富信一行赶到开封军分区,汇报了兰考的建议,军分区领导十分赞赏,表示同意。他们对张钦礼豁达、坦荡深为感动。
这个时期,兰考出现了空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拥护他的人说:“咱张书记受的迫害比谁都大。他还不计较,咱还有啥说的?”反对他的人说:“张书记不计前嫌,不计较个人恩怨,叫人信服。”1967年10月,开封军分区把所辖10个县民兵的武器都拉到兰考保存就是很好的证明。
1967年10月30曰,经武汉军区党委和河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领导小组批准,兰考县革命委员会正式成立,张钦礼任主任,王德庸(县武装部部长)、黄日振(7249部队政委)、蔺永沛任副主任。
47名成员中,革命领导干部17人,军队干部代表6人,工农学生代表22人。
这是河南省成立的第一个县级革命委员会。
兰考县革委会成立那天,省、地委领导和周边各县的领导亲临大会祝贺。省委领导王庭栋向大会致贺词并宣读了“关于兰考县成立革命委员会”的批文。中国人民解放军7249部队首长代光宇代表驻兰、驻汴和驻郑等部队讲话祝贺。
张钦礼主持的县革委第一次全会做出八项规定:
一、革命委员会成员必须带头学习毛主席著作,用毛泽东思想指导自己的一切行动。
二、各项重大的政治、经济、军事问题和有关全县人民的大事,都必须由常委会或全体委员会议讨论决定,个人不得决定重大问题,未经革命委员会批准,不得以组织名义对外表态。
三、禁止给革命委员会成员歌功颂德,革命委员会成员外出不要迎送,一律以同志相称。
四、革命委员会成员要经常参加集体生产劳动,除在委员会值班工作的时间外,要坚持原来的工作生产岗位,坚持劳动生产,模范地带头完成自己的生产任务。
五、革命委员会成员要经常深入基层,深入群众,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和群众打成一片。要拿出一定时间亲自接待群众来访,处理群众来信。要虚心听取群众意见,自觉接受群众监督,和群众保持密切联系。
六、发扬艰苦朴素作风,反对铺张浪费,不搞特殊化。革命委员会成员不得以机关或个人名义请客送礼,不得接受别人礼物,不购置新设备,办一切事情都要厉行节约。
七、革命委员会实行民主集中制原则。
八、发扬民主,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制度。革命委员会成员每过一段时间进行一次小整风,根据需要每次整风都要吸收一定数量的群众组织的代表参加。
县革委第一次全体会议还通过了《关于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防止资产阶级思想侵蚀若干制度的规定》。张钦礼以身作则,带头落实。到了冬季,依照惯例,县领导机关科室都取暖生炉子。
张钦礼说:“我的办公室不用生煤火了。战争年代与敌人开展地道战,眼睛落下毛病,怕烟熏。”在张钦礼带动下,县革委和县直机关以及各公社的干部都纷纷表示不生炉子。由于领导带头厉行节约,到年底结余资金61.3万元。
与此同时,修复焦裕禄事迹展览馆并对外开放、为焦裕禄重立功德碑、兴建兰考工业体系、大力开展引黄灌淤彻底根除“三害”等各项工作全面铺开,“出大力、流大汗、操大心、作大难,重新安排兰考大地”,再次成为全县人民的共识,一场新的的战斗再次在兰考大地打响!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