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带着对党的坚定信念走的,也是带着极大冤屈离开了人世的。从12年前回归故里十多万人为他焚香哭拜的迎灵到今天,兰考人民从未忘记他,他的坟旁矗立着的近百块块碑记是人民不忘他的见证。它让我认识到了“凡是为人民做了好事的,人民不会忘记”的真理。
经作者独家授权,反问号(微信ID:CFS-fanwenhao)从4月5日起开始全文连载《张钦礼传》,与广大网友一起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张 钦 礼 传》
(全书完)
刘占锋 著
二〇一七年二月
第十二章 身后任评说
越过千山万水的阳光
从焦裕禄大通讯采访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50年了。与此同时,围绕大通讯展开的尖锐斗争一直如影随形,也已论战了50年。 焦裕禄已经成了中共领导干部的典范矗立在中共党史之中,而焦裕禄精神最关键的宣传者、最忠实的继承者,实际上也是焦裕禄生前事业最坚定的支持者张钦礼却几次沉浮,甚至被判刑坐牢13年,直到2004年去世仍然没有恢复其党籍、平反其冤狱。
作为这场严重斗争的晴雨表,主流舆论也经历了与民意冰炭不同炉到尽力回避、逐步承认、正视事实的漫长过程。
最早为张钦礼打抱不平的媒体是我国最高级别、最具权威的两大媒体之一的新华社,记者是最了解张钦礼,也最了解兰考斗争,《焦裕禄》大通讯作者之一周原的夫人陈健。
1981年,张钦礼入狱不久,陈健即对河南清查工作严重违法乱纪和扩大化问题进行调查并写成内参,用新华社等级最高的内参形式——手抄件直接送当时的中央最高领导。
当年11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了第五次全国“两案”审理工作座谈会,陈云就“两案”审理工作写了重要批件,中央领导作了重要讲话。1982年1月,中共中央批转了这个会议纪要。
如果按照这个中央文件精神,不仅张钦礼问题能够得到解决,甚至河南的问题也能得到解决。然而,没多久,这个文件被收回了。在河南,凡是偷偷传抄这个文件精神的干部,有的被开除党籍公职,有的逮捕法办。这样,张钦礼问题就似乎成了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字号铁案。
1989年5月20日,张钦礼保外就医。不久,穆青即赴开封看望,称他宣传焦裕禄有功。
1990年,电影《焦裕禄》摄制完成,并在全国放映。影片中将当年张钦礼职务的角色化名吴荣先,对其极尽污蔑丑化之能事,将其刻画成了一个心理阴暗、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但反对焦裕禄救灾工作,而且对焦裕禄背后放冷枪、后又借题发挥的阴谋家。
2002年1月,陈健为张钦礼写的申诉报告经其所在的党组织转给了中央。这个申诉报告,第一次通过张钦礼和兰考县这一典型,系统地对清查工作中的违法乱纪进行了“解密”。
2004年5月7日,张钦礼去世后,陈健将“申诉”改为《为张钦礼所作的申诉――焦裕禄身后鲜为人知的一桩大冤案》发到了网上,引起强烈反应。
同年10月5日,任彦芳在其博客《任彦芳民心网》上刊发《张钦礼的悲剧》一文。文章开篇写“兰考空前的送葬”。这是第一次将张钦礼惊天动地的哀荣公之于世。
文章说:“2004年5月17日,我离开兰考刚一天,就接到兰考朋友的电话,让我快回兰考看看,说兰考又出大新闻了,那是兰考城里万人空巷,商店关门,烧纸摆供,百姓痛哭在为一个被开除党籍关押十三年的兰考原县委副书记张钦礼送葬。”
“从17日下午到18日一天,我接到兰考友人十多个电话,讲述了发生在兰考这一震动兰考大地空前的送葬经过。……一个从车站一直跟到县委门前的朋友来电话,说了他的所见。他说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样隆重的送葬。到了兰考火车站,便人山人海了。”
“农民老婆婆在烧纸,不少人摆了供桌为张上供,哭声响,鞭炮鸣,哀乐奏,朋友说那场面真是太感动人。这么多烧纸上供的也是组织的吗,不大像啊。那感情是真的,他们哭诉的话是感人的。有个有名的剃头理发的张大爷,80多岁了,他给张县长理过发。他从一大早,就带着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家来等,一直到下午才等来张书记,他哭着要对张说什么。”
“又有朋友来电话说了那灵车到焦裕禄陵园前的情况。说在这里竟停了二个小时才移开,那是在张钦礼的儿子三个向乡亲们跪下才让开路的呀。张的儿子对着父亲的遗像哭诉着:爸爸呀,焦伯伯的功劳里,也有你的成绩;你看这么多乡亲来迎你回家了,你可以安息了……这场景,让多少人都流下热泪。”
“灵车出城,本要从爪营路走,遇到了群众围住烧纸钱,摆供,哭拦灵车不能行,便改向红庙路,又是这里的民众拦住灵车,老百姓说要和张书记说说话,说当官的没有人能像张书记那样管他们了。骂当官的只会吃老百姓欺老百姓呀。这灵车到了南彰乡,有中学小学的队伍打出了条幅,表示深切悼念张书记。”
写了这万人空巷、催人泪下的送葬场景之后,任彦芳又假“兰考朋友”之口,说:“这活动肯定是有人导演的。导演者是在‘文革’中与张一伙的人。”
同时又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位貌似公允的“公知”,说:“我想这是人们对现实腐败不满的情绪的反映;与官方纪念焦裕禄四十周年活动搞了脱离群众的戒严相比,就更令人深思。也许是因为那官方的活动不让老百姓参加,让百姓感到心情压抑,才有了这天兰考几万人出来围观,壮了那组织者的声威。”
随后,又以很早就与张钦礼认识的作家自居,在承认“张钦礼在兰考工作三十多年,与百姓关系很好,且因曾为百姓说真话受到过下放的不公正对待,所以在百姓心目中有威信。况且那是一个艰苦而又廉洁的年月。他深入群众与百姓同甘苦,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你在兰考农民中调查会知道,全县知道焦裕禄是在宣传之后,而在这之前,更多人知的是张县长”。
最后以颇有点结论的意味说道:“那年月兰考主要工作是发放救灾物资,张县长就身带物资下去,一句话那农民就有了饭吃衣穿,对他感恩是自然的。……老百姓对当权者之间的争斗不管,他们只以自己实际感受看你。这就有了如上的一幕吧。”
结论明显别有用心。所以,兰考百姓在后来祭奠张钦礼时又有了“金钱买不到伤心泪”之说。因本传后面还要附兰考当事人的批驳文章,这里不再赘述。
2007年、2009年,陈健先后加上“前言”或“补记”,两次将《申诉》发布于网上。
2009年,广东人民出版社在《新史学》丛书中,出版了任彦芳《焦裕禄身后》一书。该书不少材料来自1980年秦××安排的那次调查。这个调查虽因赵紫阳严厉批评而胎死腹中,但任彦芳还是把这些东西打扮打扮弄成《焦裕禄身后》一书,并冠之以《新史学》正式出版。
中央党史研究室在封底批注:“作者通过个人在近40年时间里对焦裕禄事迹和兰考县变化的体验和观察,通过对当年许多当事人访问,比较准确地记载了‘文化大革命’对兰考的破坏,对当地领导干部和人民群众的摧残。在对焦裕禄事迹进行了更为准确、深入发掘的同时,揭露和批判了张钦礼借宣传焦裕禄事迹进行投机,在‘文化大革命’中迫害干部群众的罪行。
同时,作者比较细腻地记叙了自己在几十年中与兰考干部群众的广泛联系和深厚感情。书稿对一些重要史实的澄清,对于了解这一段历史是有意义的。”这本书应该是所有对张钦礼肆意歪曲、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巅峰之作。
上述对张钦礼冰火两重天的评价,除了电影《焦裕禄》和各种早期豫剧版本《焦裕禄》明显是根据官方既有结论做出的解读外,应该说明显来自立场鲜明的双方对垒。对立双方可以说都是知情人,而且是各自代表了其中一方。尽管一方是施害者,而另一方则是受害者。
没有对立双方背景的文艺创作也正在逐步走向理性。2012年,正式播出的30集电视连续剧《焦裕禄》虽然仍对张钦礼采取了完全回避的态度,但与电影《焦裕禄》的污蔑丑化相比,明显少了敌意。在这前后,不少版本的戏剧《焦裕禄》,基本上都采取了这种回避态度。
2014年河南省豫剧院三团创作排演了豫剧《焦裕禄》晋京展演,获得文华大奖。这部剧作始创于2011年,历经6年的修改打磨,终于成为一个比较尊重历史史实的剧作。该剧首次将张钦礼作为与焦裕禄共同治灾除“三害”正面人物刻画,职务是其当时实际职务兰考县县长,名字用的是谐音张欣理。
在张钦礼问题上,作为与双方当事人没有瓜葛的官方媒体,是自1990年开始回归理性,逐步做出自己独立判断的。
1990年9月28日,《解放日报》在第7版发表了该报记者熊能专题报道“泪洒中原”。这篇报道中,记者客观地叙述了焦裕禄大通讯采访过程,证实了张钦礼在宣传焦裕禄方面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1998年开始,中国记协邀请刚刚出狱的张钦礼参加《中华新闻报》创刊50周年纪念会议,作大会发言,并于1998年5月开始,在其机关报《中华新闻报》发表《焦裕禄的发现者——张钦礼》。
1998年5月,《蚌埠日报•珠城周末》刊发署名“豫兰人”的“本报特稿”:《近访“焦裕禄亲密战友”》。随后《家态生活指南》《作家文摘》《生活文摘》《扬子江晚报》《洛阳日报》《郑州晚报》《中华新闻报》《河南商报》等十几家报纸转载。
1998年7月20日,中共河南省委宣传部《河南新闻阅评》(第62期)称:
近来一些报纸上借宣传焦裕禄“亲密战友”之名,东拉西凑为张钦礼涂脂抹粉,树碑立传,有许多不实和不当之处,也有不少杜撰的东西。张钦礼并非无罪释放,也没有平反一说,因此,新闻单位不宜炒作“焦裕禄的亲密战友”。
河南之外的一些媒体似乎没有理会河南省委宣传部的这个阅评。
1998年10月25日,《信息日报》刊发贺雁君长文:《离开焦裕禄的日子》。
1999年7月,《海外时报》刊发该报记者撰写的长文:《焦裕禄身后的故事》。《文摘周报》《信息参考》《商海周刊》等转载。
1999、2000年,中国记协又连续两次邀请张钦礼参加《中华新闻报》年会,并做大会发言。《中华新闻报》又陆续刊发《周总理三次亲切接见张钦礼》《张钦礼长沙行》《昔日兰考阶下囚,后成总理座上宾》等文章或特写。
2007年,全国优秀党史期刊、山西省史志研究院主办的《党史文汇》在第12期作为封面文章,以11个版面刊发刘俊生撰写的长文:“兰考有个张钦礼——宣传学习焦裕禄的幕后故事”。
文章既写了秦××、周××等人对宣传焦裕禄的反对、抵制、破坏,也写了他们对张钦礼栽赃陷害,罗织罪名,冤狱十三年;既写了周总理对张钦礼的解救,又写了张钦礼把焦裕禄遗愿化宏图的呕心沥血、艰苦奋斗;既写了张钦礼的蒙冤坐牢,也写了兰考十万民众感天动地迎英灵的历史画面。这是史学党刊第一次公开披露被媒体严重扭曲的、兰考围绕宣传焦裕禄所发生的严重斗争。
2013年10月11日,共青团河南省委机关报《河南青年报》以一个整版的篇幅刊载文章《革命的老妈妈——刘秀枝》。按照正面典型报道了刘秀枝和张钦礼的先进事迹。
同年,国家级优秀期刊《农家参谋》第11期,以“无私奉献共产主义事业的革命妈妈——刘秀枝”为题,以6个页面图文并茂地介绍了刘秀枝一家的高尚革命精神、两个页面为刘秀枝祝贺90岁寿诞。
2014年,《炎黄春秋》第7期刊载陈健文章:《焦裕禄“亲密战友”张钦礼的遭遇》,这篇文章是作者为张钦礼写的申诉报告的“缩编本”。
2014年10月(下)河南省委主办的《党的生活》转载了陈健此文。
2015年7月19日20:00河南电视台“睛彩中原”播出《兰考往事——焦裕禄与他的亲密战友》纪录片,该片不遮不掩道出了张钦礼事件的真相:
张钦礼是什么样的人;张钦礼什么时候被强加了莫须有的罪名;什么时候被抓进了监狱;他是什么时候走出了监狱的大门;人民是以什么样的行动在呼唤、在抗争……
其解说词中说:“他是发现和举起焦裕禄大旗的第一人”“他三次被打倒,又是三次被周总理解救出来并委以重任”“人民最无私,历史最公正。活在人民心中就永远活在历史上。”
2015年8月9日上午9:25河南电视台公共频道播出《丰碑——张钦礼的感人故事》,对焦裕禄的亲密战友张钦礼的事迹进行了报道。
2016年7月1—3日,中央电视台社会与法频道连续三天播出三集特别节目《发现焦裕禄》,节目充分肯定了张钦礼在宣传焦裕禄过程中的至关重要的作用,真实再现了焦裕禄去世后,张钦礼继续带领兰考人民治理风沙、内涝、盐碱三大灾害的故事。
2016年10月29日,第26届中华大地之星征文总结表彰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兰考往事——焦裕禄与他的亲密战友》荣获第26届中华大地之星征文特等奖。张钦礼获得“中华大地之星”“特邀新闻人物”荣誉称号。
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周铁农、国务院原稽查特派员刘吉、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副局长龚光新、中央电视台原副总编赵立凡、中国记协原国内部兼学术部主任阮观荣等出席颁奖大会。
张钦礼次子张军建受邀做了大会发言。他深情地讲述了两次参加媒体峰会的体会。他说道:1998年,我陪父亲参加中国记协和中华新闻报联合举办的中华新闻报创刊五周年纪念活动。当时我父亲被安排在主席台上就座并做了讲话,其情其景至今难忘。
因为他没有任何官员的光环,头上顶的只是刑满释放者的沉重的帽子。
那次会议对他来说是多大的精神慰藉,我相信与会的媒体工作人员和同志们能体会得到,能想象得到一个一生勤政为民、只有付出不讲索取的人,是怎样在受到极大冤屈而渴望得到应有的评价、是怎样在漫漫长夜中切盼光明再度其身的心情。
他多么希望得到来自于培养自己成长的党的一句话“孩子,委屈你了”。我父亲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期,都从未动摇过坚信党和政府会给他一个客观的结论。那一次峰会,我党的新闻媒体和新闻工作者敢于挖掘沉冤的大无畏精神让我感动,让我全家看到了一线曙光。
今天我又因我父亲第二次参加了相似的新闻工作者峰会。我似乎又感到曙光在向我招手,厚不见顶的乌云就要被吹散了。如果我父亲在世,看到今天这一场景,他不定多激动和温暖呢!
我父亲是带着对党的坚定信念走的,也是带着极大冤屈离开了人世的。从12年前回归故里十多万人为他焚香哭拜的迎灵到今天,兰考人民从未忘记他,他的坟旁矗立着的近百块块碑记是人民不忘他的见证。它让我认识到了“凡是为人民做了好事的,人民不会忘记”的真理。
对于围绕张钦礼是功是罪的舆论交锋,第一次概括为“论战”的,是《时代周报》记者喻盈的文章:《“焦裕禄大通讯”四十年论战始末》。这篇发表于2009年6月的长文源自任彦芳《焦裕禄身后》一书的出版发行。
文章说,2009年1月,作家任彦芳出版了《焦裕禄身后》,书中一些观点,竟与43年前的两张大字报的定论惊人的一致。任彦芳写道:《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是一篇“有不少重要情节失实”的报道,新华社记者只用了三天采访,片面听取了张钦礼的汇报,没有深入调查核实,一个错误树立起来的“亲密战友”,间接导致了兰考在“文革”十年中的一系列惨剧。
该书的封底印着一段某权威机构的批注,认为它“对焦裕禄事迹进行了更为准确、深入发掘”、“对一些重要史实的澄清对于了解这一段历史是有意义的”——这样的肯定评价,不能不引起注意。
喻盈正是带着穷根究底、查明真相的想法来兰考、郑州采访的。然而,当喻盈“向依然健在的亲历者、当事人求证时,却发现这本自称‘写历史真相’的著述,激起了许多老人愤慨,其中一些段落被指为不真实。”
令喻盈震惊的是:“任彦芳笔下那个‘靠说谎话爬上高位、擅自挖开黄河大堤淹没农田、胡乱指挥生产破坏生产力、残酷迫害干部群众’的张钦礼,在经历了13载牢狱生涯、从兰考公众生活中消失了27年后,竟获得了一个百姓载道焚香,沿途祭拜,哭声动天的哀荣结局。”
对于《焦裕禄身后》第248页中所写的:“张钦礼确实在1967年7月见过周总理”,但1972年再次被周总理接见“只能是幻想”、是“制造的大谎言”,喻盈特意拜访了曾任林县县委书记、后调任公安部副部长、国务院三西办公室副主任等职务的副部级离休干部杨贵。”
杨老先生找出当年的红头文件和自己的日记,证明1972年10月张钦礼确实曾和他一起面见周恩来总理,“林彪事件以后,周总理让河南省委省军区领导到北京汇报批林整风,专门点名让我和张钦礼两个也参加这个会议。”这篇长达1.4万字的文章第一次公开披露了兰考围绕焦裕禄的严重斗争的真相,也披露了张钦礼刚正不阿、为民请命、为了兰考人民可以献出一切的党的地方领导干部形象。
对张钦礼的功罪两极化评价、焦裕禄和张钦礼两人荣辱的云泥之别,不仅形成严重的官民对立,而且也在民众中形成严重的逆反心理,甚至影响焦裕禄精神的宣传与学习。
在兰考人民看来,焦裕禄和张钦礼是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的亲密战友,他们的事业、功绩、精神境界在很大程度上是共有的。张钦礼和焦裕禄一样,在兰考人民心中已深深扎了根,抛不开,忘不掉。
当年同焦裕禄张钦礼一起除“三害”的战友,现在在世的仅有樊哲民、张明常、刘俊生、李忠修、肖百孝、张守德、李国庆、申显魁、张世堂、杨素兰等人。记者或上级领导了解情况,他们老是问:“让说实话吗?让说实话就得说到张钦礼,兰考除‘三害’离了张钦礼就没啥可说了。”
由于一直对迟暮之年能不能把实话说出来纠结于心,这些同志都不愿接受采访。近几年来,县委的同志领着记者或上级领导找当事人了解焦裕禄事迹被闭门谢客的情况屡屡发生。
2013年六七月份,《党建》杂志一位副总编来兰考采访陇海铁路两侧盐碱地治理情况,找到焦裕禄时期的水利局工程师申显魁。
申显魁告诉她:“陇海路两侧盐碱地的治理,焦裕禄在世时提出了这个想法,可惜没来得及治理就去世了,是张钦礼领着治理的,从城关到仪封一共6.2万亩变成了良田。”
采访结束时,申显魁专门提出,你一定要如实写。结果文章发表时,仍然是张冠李戴,对张钦礼只字未提。对此,申显魁一直耿耿于怀:“这样写,兰考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睁眼说就话,兰考老百姓不骂我么?”
后来,又有一位新华社记者采访让申显魁,让他谈谈对焦裕禄精神的认识,他说:“请你先给我解释一下,焦裕禄是个好人还是孬人呢?按理说,焦裕禄率领群众除‘三害’,为兰考人民献出宝贵生命,全国人民公认他是毛主席的好学生,人民的好公仆,历任中央领导都充分肯定他的英雄事迹,应该是个好人。”
“可跟着他干的骨干,不管干部还是群众开除的开除、判刑的判刑,他的亲密战友张钦礼判刑13年,至今没有平反。他如果是好人,这些人为什么都成了坏人?”面对反问,这位记者无言以对。
1990年6月,穆青、冯健、周原重访兰考。
他们既为兰考24年来的变化所鼓舞,也深为少数干部背离人民,违法乱纪,干群关系紧张而不安,写下了《人民呼唤焦裕禄》的又一不朽篇章,文中一句“‘千金易求,人心难得。’这是自古以来中国人民的箴言,也是关系我们党盛衰兴亡的一个大问题”让人感悟犹深。
2009年4月1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到兰考视察,在焦裕禄陵园亲切接见了焦裕禄、张钦礼的老同事刘俊生、李国庆、赵培德等。当天下午两点半召开座谈会,他说:“我和刘俊生同志已见过面了。他已给我介绍了一些情况。下面就请他讲吧。”
当刘俊生汇报到焦裕禄带领干部群众开展除‘三害’斗争时,他插话问道:“当年和焦裕禄一起带领干部群众除‘三害’的那位领导是谁?”
“县委副书记张钦礼。”
“这位同志还在吗?”
“不在了,他去世了。……张钦礼负责抓农业生产。接着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除‘三害’工作仍是张钦礼具体抓。”
“焦裕禄时期的领导班子现在还有准?”
“大都不在了。还有一个办公室主任叫樊哲民,还有一个组织部副部长叫张先志。焦裕禄病危时是他守候在身边照护的。焦裕禄去世后,后事是他负责操办的。办公室还有一个经常跟他下乡的张明常……”
这是中央主要领导同志第一次称张钦礼为“同志”。
“同志”,这个曾经被无数革命先烈视为极其珍贵的称呼,现在已被渐渐淡化了、淡忘了。但对于被冤狱13年的张钦礼来说,多么难得、多么珍贵!
阳光,正越过千山万水,温暖兰考几十万为张钦礼喊冤的人民,温暖张钦礼那渴盼阳光的英灵。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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