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考上电大
很早以前,就有人说我是白面书生。对于这种说法,我总是不置可否。人家恭维,我可未敢沾沾自喜。书生,应该有满腹文章,而我那时心理自闭学业无成,也写不出锦绣文章。至于面相文静,那也是老天爷的安排,如果得意洋洋,就是非常轻薄可笑的。若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白面书生,必须努力学习知识。俗语有云,活到老学到老。
正式参加工作以后,我总是忘不了往日的校园生活,虽然我嘴里说过自己曾经厌恶上学,但是我心里面还是非常渴望读书。十年的学校生活,我曾经有过无比的快乐,也有过极度的痛苦,乐苦交织于一起。在我的内心里面,隐藏着深深的校园情结。我对校园既有爱也有恨,那种复杂情绪,常常犹如一团乱麻,难以理清开来。
学校是儿童青少年读书学习汲取知识营养的地方,高中毕业后我离开了学校。为了谋生我参加了工作,业余时间依然可以读书学习,继续汲取书本知识营养,丰富自己的内心精神生活。也许是我与书有缘,工作之余我的最大爱好就是看书,主要是社会科学之类的,包括中国革命的政治、军事、历史、文学等方面的书,这些,与我的儿时梦想有关。总之,书籍早已经成为我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哪天没有看书,我会感觉到了夜晚睡觉也是不香甜。
业余时间除了看书学习,早晨进行体育运动,夜晚写日记,我几乎没有别的什么爱好。记起来了,偶尔我也学唱一些格调积极健康向上的流行歌曲。看文史书,是我最大的爱好。俗云,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许正是因为我当年无知失足曾经给自己身心带来了极大创伤之缘故,我不许自己有任何不良嗜好,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任意放纵自己的情欲,不要玩物丧志,深刻牢记惨痛教训,须忌俄顷淫乐换取终身灾难,必须趁着青春年少的时候,多学一些文化知识。吃过了一堑就要长一智,我如饥似渴地看书学习并且乐在其中。如果我喜欢做某事,我就不辞劳苦全力投入进去。
世界科技日新月异,知识近乎爆炸。那时中国普遍掀起了文凭热,促使已经参加工作的人们纷纷参加各种业余培训,旨在取得大学毕业证书。如果取得大学毕业证书,就很可能在单位里面发挥重要作用。多学一些书本知识,总是会有好处的。攻读文凭,也算是人们积极向上进取的一种表现。我心里想,若有机会自己也要取得大学毕业证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在圆自己昔日的大学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检验自己脑子到底坏没有坏。那时国家好像没有开始进行自学考试的安排,我也没有想过那事。
1987年春节过完不久,我听说县总工会职工学校即将办一期业余电大,心里无比激动,很想成为一名电大学员。父亲得知我想报考工会业余电大,也很高兴。他特意向单位请假,陪我去县总工会职工学校报名参加考前培训。对于我的上学读书,父亲舍得投资,在县总工会职工学校办公室里,父亲毫不犹豫地替我交了考前培训费六十元钱。
春暖花开,阳光格外明亮,夜晚街上灯火通明,景色如同白昼五彩斑斓,天空中月亮和星星彼此辉映,互相媲美。县城里面的部分同龄男女青年人业余时间喜欢逛街、跳迪斯科舞或者进电影院内,观看精彩故事场景,绝大部分守在电视机旁,痴迷香港歌星罗文甄妮演唱那些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爱情歌曲。台湾歌星费翔演唱的《冬天的一把火》,以及千百惠演唱的《爱的路上千万里》倾倒了无数青年人。而我却用心认真学习,除了去听课外,就赶紧回到家里找出往日读过的中学课本,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仔细复习语文、英语、政治、数学、物理、化学,每天不知疲倦地刻苦读书,做着练习题,忍受寂寞,足不出户备考,全力以赴,为即将举行的电大入学考试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些日子真是很紧张,也过得十分充实。
暮春时节,我参加了电大统一考试。夏初某日,电大考试分数公布出来。我的成绩不错,平均七十多分,这个成绩,足以够上电大。对此,我很高兴。心想,自己脑子还不算是很坏。
那次考试之前就有明确通知,县总工会职工学校计划开设两个班,分别是理科电气工程专业班,和文科财务会计班。虽然我对这两个专业都不太感兴趣,但我还是想着要读电大,因为机会难得,唯恐失去。那时由于年轻幼稚,我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一生需要什么,只知道读取大学文凭,证明自己的文化知识水平实力。那时我刚十九岁,可谓初出茅庐不谙世事。
选择专业的时候,我与父亲作了交谈。最初,因为观点各异,我大发脾气,甚至摔坏了家里那台红灯牌收音机和座钟。冲动易怒,源于我的身心缺陷。过后,我又自己觉得没有意思。由于思想不够成熟,我暂时顺从了父亲。父亲先后多次说道,现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日益深化,将来必然愈加重视发展工业,应该适应形势。父亲内心里面的真实想法,就是让我学习电气工程专业。听了父亲的再三劝告之后,我进入电气工程专业班,白天在中药材批发部仓库里上班,夜晚在业余电大那边听课。
秋初时节电大刚开学的那几天里面,我满怀学习热情,班主任很高兴,选派我担任学习委员。那位班主任不是老师,只是总工会职工学校一名二十多岁的工作人员。过了几天之后,我才知道电气工程专业只有数理化三门课,对我而言全都枯燥无味,虽然我还能够听懂课程,但确实没有兴趣。其中的《高等数学》,每一堂课都是看着讲台上面大型闭路彩色电视机内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女教师准时授课,我们每日夜晚在班上听课的时候,总有学生大声喧哗,或者电视机出现什么问题。我很反感,但是无可奈何,家里没有闭路彩电,只能在班上听课。那时闭路电视很少,没有普及。过了半月以后,我实在不喜欢那些枯燥课程,就不再去学校听课,自动放弃电大学业。
当时我的每月工资四十几元,而那四百五十元的电大学费是父亲取出银行存款交的。我的父母,平生总是节俭度日。我有点舍不得那些钱,请求父亲去工会职校交涉。面对我的不去听课,父亲没说什么,对于那钱,他也比较心疼。父亲心想,试着去工会职校交涉一下吧。幸亏有一位熟人帮忙,当场退还了三百元钱。通过那次电大退学,父亲总算知道我的心理,既想省钱,又不愿意勉强自己学习。这个习惯,我是受母亲长期勤俭节约持家熏陶的结果。参加工作以后我习惯于每次几乎把全部月薪都交给母亲手里面,不喜欢钱也不愿管理钱财。只有需要用钱时,我才想起钱。(直到现在人到半百穷困潦倒,我还是不喜欢钱,心想钱是双刃剑,把握不好就会伤人伤己。我虽非常需要钱,然而实在不喜欢钱。唯独新版人民币上的毛主席图像,才可让我心里产生美感。)记得那时中药材批发部负责人吴某让我专门管理细货仓库(放置着数十万元的贵重药品例如人参燕窝麝香硫磺等),常人求之不得。那可是暗自捞钱的方便之处,我却断然拒绝。世上事情有时就是那么奇怪,不想要的事情主动找上门来。即使当年在中药材仓库内,当别人偷懒让我单独发货时,也有顾客递钱过来,让我手中秤松动一点,还说集体家大业大无所谓,职工个人应该注意捞点实惠,否则,就是不识时务。我断然拒绝,顾客讪笑而去。后来,顾客的亲戚,也是中药材公司老资历业务负责人,还在外面说我年纪轻轻呆头呆脑不转弯,当然,他不会说出亲戚行贿之事。没有办法,我就是不愿做违背自身道德原则之事。(这辈子我好像与钱无缘,虽然我需要钱用来吃饭以及娶妻生子。)
据说在我退学以后,电大的师生们都怀念着我,过了很久,他们才逐渐淡忘我这个人。人生有缘则聚,无缘则散,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强求。那段时间里面,我下班后回到家里,不是拿起收音机收听作家柯兴写的长篇传记小说《风流才女石评梅》(其中邵飘萍、高君宇和黄心素等人物形象很让我欣赏),就是坐在房间电视机对面认真地收看电视连视剧《海灯法师》(其中主题歌《一千次的攀登》很能够吸引我)。至于那些充满西北风格的流行歌曲,我只是随便听听而已,如果评价的话,我觉得那是比较肤浅而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
这年夏季,我的大姐夫从南海舰队考上了大连海军政治学院。同时我的大姐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即我的大外甥。毫无疑问,这些带给我们全家无穷快乐。
那次,我的大姐是在我们蔡甸这边娘家休的产假。我的那个外甥,从小十分聪明伶俐,受人喜欢,两只乌亮的眼睛接连眨动。我的大姐休完产假后,带着孩子去了汉口,自己继续上班,孩子在汉口那边自己家里面由大姐夫的婶娘看护着。
经过父母的多方面努力,我的二姐的户口农转非问题得以解决。接着,父母又开始操心我的二姐的婚姻问题。
那时,我的二姐已经二十四岁,应该谈朋友的年龄,被调到了我们故乡那个分销店上班。我经常骑着自行车(有时带着邻居小弟刘小辉,同事谢姨的儿子),去二姐上班的分销店,顺便回到故乡伯父家里坐一会儿,接着走访儿时伙伴闲聊。每当我在故乡漫步田野小路回忆往昔,徘徊湖边遥看山水,深感风景依旧,心境却已改变许多……
昔日小学房屋已经不在,基本夷为平地。我们读过的那所中学也已更换名字,改作小学。姚家林那个地方四个村子里面的孩子们,都来此上小学。每对夫妻计划生育一胎政策,已经使各地新生人口数量锐减下去了……
家乡,已经改变了模样。如果说有进步处,那也是历史的进步,变化是人民辛勤劳动做出来的,他们付出了辛勤劳动。家乡昔日的模样,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那里有我的欢声笑语,也有着我的短暂易逝的忧伤……
当年离开家乡时我还未满十三岁,正是梦幻无穷的纯真年龄……
那时每天下班以后看书学习是我其乐无比的习惯,而且注定今生今世也不会改变。由于不是在校学生,那时我的读书学习没有明确目的,好像也未坚定志向,似乎纯属因为个人爱好而已。其实,这也不错。
除了看书学习,我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收看动人心弦催人奋进的电视节目(连续剧或电影,收看电视这个习惯一直被我保持)。那时我家有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只有五六个频道。记忆里面,曾经看过电视连续剧《湘南暴动》《皮旅中原突围》《便衣警察》《雪城》…… 有时,周末还有新旧电影…… 每次我去县新华书店门口对面的邮局里买湖北广播电视周报或武汉广播电视周报时,都不忘多买一份送给楼上邻居谢姨。
记得那时,我很爱听收音机里面的广播连续剧和长篇小说连播,还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名牌节目“午间半小时”和“今晚八点半”,听得津津有味不知疲倦。红灯牌收音机已摔坏了,我自己去买了一台小收音机。小小的收音机,带给我无数快乐。
偶尔,我会去两位县城同桌同学家里串门,一位是汉阳一中复习班里那位好朋友周拥军,另一位是我初到蔡甸中学原高二(一)班时的同桌张厚明。虽然他们智商不高,但是都比较厚道,尤其是那位周拥军同学,特别能够给我安全感。在周拥军同学的面前,我可以毫无保留畅所欲言不知疲倦。
那时我是一个不成熟的小青年,如同一枚青苹果。
社会在悄悄地发生变化,我根本没有体会到。
那时,我的内心思想也是那么天真单纯。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