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除了亲兄弟之间的嫂子不加哥的名字之外,本家嫂子和街坊邻居与亲戚之间的嫂子都要加上哥的名字。只有这样,在人多的场合别人才知道你到底在叫哪个嫂子。
红罗嫂的个子大概有一米七左右,两双脚却被裹脚布弄成三寸金莲了。不过,走起路来相当精神,不驼背。在农村,不管是往地里挑茅粪,还是碾米推磨;不管是种地锄地,还是厨房做饭、迎客待客,哪样活都干得干净利索,让人竖大拇指。尤其是面对长辈,口甜得很,不笑不说话。
但是,她们婆媳之间却说不到一块,老是别别扭扭的。她的儿媳妇叫小米,也是能说会道的女人。个子比她婆稍低一些,大概有一米六多点。因为,她丈夫缸窑曾经是服役军人,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不太清楚,小米是随军家属。丈夫复员转业成了农民,她也就是农妇。
由于婆媳两个都是个性强的人,所以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占上风。儿媳经常穿一双红皮鞋,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婆媳俩闹别扭的时候,婆婆就会说儿媳,再能也上不了天。因为,你长不出翅膀来。
红罗嫂不仅邻里和睦,而且乐于助人。不管谁家有喜事还是丧事,她都会主动去帮忙。她为人口直心快,为人处世不会藏着掖着,不会和别人吵吵闹闹。
记得,我八岁的时候,而且是春天。有天上午,我在老家村子里的下屋门口西边的长条石头上坐着,红罗嫂在碾米的地方喊我的名字:“喜林,喜林!”喊了一遍又一遍,我都默不作声。其实,我平时也是很活泼的。但由于家里已经几天断了炊,吃不上饭,只能用萝卜秧腌的酸菜用来充饥,而且没有一粒盐。
她可能知道我家的情况,就又大声告诉我:“你去我家厨房把掃碾子的掃把,给我拿来。煤火炉上有两块豆皮窝窝头,你先吃一块,把另一块也拿来。”当我听到有吃的东西时,就马上起来往她家跑。然后,我拿着掃把,吃着豆皮窝窝头,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我一路上想着,还是红罗嫂好,知道我饿。
我到了碾米的地方时,我把剩下的另一块豆皮窝窝头递给嫂子。她却说:“小老弟,都是给你的。我怕你一下吃了,对胃不好,才让你拿来的。”她说到这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掉下了感激的眼泪。她安慰我说:“别哭。这是嫂子应该的。知道你家很困难,知道我四叔是被冤枉的。他怎么会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他扛枪打鬼子,是跟着共产党去打的,村里人都明白。有难,大家帮。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听过红罗嫂子的话,我把另一块豆皮窝窝头吃完,就帮嫂子碾米。我们两个有说有笑,挺开心的。
然而,过了六年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红罗嫂患上了肝腹水,已经睡卧床不起了。我就进到他们屋里去看望她,我说:“红罗嫂,我来看看你。你咋了?”她说:“谢谢小老弟!嫂子没事,你放心吧。”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去世了。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人们把红罗嫂下葬之后都从坟上回来了,她的儿媳妇小米却穿着一双红色牛皮鞋,坐在她的婆坟上蹲了三个屁股蹲,雄赳赳、气昂昂从坟上回来了。但是,小米的这一反常举止却让一个放养的看见了。于是,小米成了四邻五村最不孝的媳妇。
不过,不管什么事情就怕无巧不成书。据说小米的儿子结婚之后,她的儿媳妇就给婆婆下了战书:往后你可不要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孝敬你,你以前是怎么对我奶奶的,我也会怎么对待你。刚过门的儿媳妇给小米来这这么一招,她是没想到的。
从此以后,小米不仅主动和儿媳妇套近乎,而且在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寒食节和清明节上坟给去世的公公婆婆烧纸、上香、磕头祭奠。她的改变,赢得了儿媳妇的尊敬。
2022年11月24日下午17:00~夜23:35在新乡市家中写下此文。
通讯地址:河南省新乡市孟营街327号7号楼1单元4号 郭喜林
本人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工作单位:新乡市新运公司办公室
邮政编码:453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