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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之:昭通文学及其方向

作者:李旭之  更新时间:2016-01-21 13:54:21  来源:民族复兴网  责任编辑:石头

  北京距离云南昭通万里之遥,在北京平时所关注的,除了身边的一些新闻故事,而对祖国各地的了解,尽管现在信息传播迅速,但也不能做到对每个地方都有了解,有的市县,如果没有轰动性新闻发生的话,即使如我还算知识面较宽的人,也有很多地方是不曾知道的,了解更是奢谈。昭通,并不陌生,但不了解。直到这次,在昭通的我的一个读者朋友刘绍清先生,给我发来邀请,让我谈谈昭通文学的发展道路,我才将注意力特别集中在了万里之外的昭通和昭通文学上。借助于网络的发达和收集信息的便利,集中一段时间仔细地了解了一次昭通和昭通文学,收获很大,尤其文学,使我感到惊奇又感动。

  昭通,地处云贵川三省交通的咽喉,历史上的大事,如秦朝李冰开凿五尺道,昭通则是五尺道的枢纽,从西汉至唐代,在昭通始设朱提(读音shū shí)县,又以朱提为名的银文化的记载也很多,如《诸葛亮书》:“汉嘉金,朱提银,采之不足以自食。”元明代,改名乌蒙,清雍正朝改土归流,为昭通府。到了现代,红军长征途中,“乌蒙磅礴走泥丸”即指此地,遵义会议后的扎西会议,实现了“博洛交权”,最终保证了毛泽东同志在党内和军事指挥上的领导地位,昭通也由此而载入了新中国的历史。

  在昭通这片热地上出现“昭通文学现象”和“昭通作家群”,是与昭通独特的地理和悠久的文化传统是相联系的。东晋常璩所撰的《华阳国志》记载:“(朱提)其民好学,滨犍为,号多士人,为宁州冠冕”,可见汉晋时昭通人已经儒学勃兴。现代昭通人罗炳辉、曾泽生、龙云、卢汉等为众所知。而作家群的出现,则是当代八十年代之后的事了。

  昭通人胡性能先生专门写过一篇《昭通文学现象调查》。昭通文学作家群的出现,应该是中国七八十年代文学浪潮后,保留下来的一块还继续涟漪在昭通的一个文学湖泊,而其它区的文学则随潮退而浪消殆尽了。至于为何能在昭通保留下浪潮中的余波,那么应该说这块比较偏远且有文化底蕴的区域应是一个重要因素。

  其中,昭通师专这样一所酷爱文学的学校,是将昭通涟漪揽进了臂湾之内。在二三十年的发展中,昭通师专出现了非常多的文学社团,诸如早期的野草文学社,还有茂林、拓荒、秋雁、洪湖、星火、家园、南星等十多个文学团体,以及先后创办的《守望者》、《乌蒙诗草》、《山那边》、《星星河》、《红土地》等刊物,这些新涌起的文学波浪,浪生浪,浪叠浪,涌起的是昭通文学现象和作家群的兴起。依照统计,昭通作家中的重要作家都与昭通师专有着紧密的联系,形成的昭通作家群现在与中原作家群、东北作家群、陕西作家群并称为四大作家创作群体,显示了昭通作家们创作成就的非凡。

  作家群的提法可能不算科学,可看作是人们将比较突出有成就的作家作为领军作家,再将聚集在周围的为数不少的作家们集合起来,而相比于其它地区的一种大概的叫法罢了。比如,陕西作家群以贾平凹为代表,东北作家群中有迟子建为代表,还有当代东北文艺风在大江南北的盛行为衬托,中原作家群有二月河为代表。

  昭通作家群相比于这三个创作群体,地域要小的多,但也有以获得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的夏天敏为领军作家。领军作家与创作群体是一个相互依存的关系,夏天敏、雷平阳、张仲全等优秀作家也带动了昭通作家群的形成。

  另一个不容忽视的是昭通市委市政府对昭通文学的重视,如果没有政府的重视,仅靠松散型分头写作的作家们将很难快速形成有影响力的作家群。《昭通文学发展道路初探》的出版,在推动地方文学发展史上尚属首次。

  文学的出现是人类出现文字之后即有的一种情感表达方式。最早的《诗三百首》是西周到春秋时期人民的心声,如在风篇里,有十五国的民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秦风;“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是郑风。文学经历诸子、辞赋、诗词、戏曲、小说之后,中国已经成为了世界文学史上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文学大国,涌现的文学大家群星璀璨。在这样一个文学大国里,地处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始终不占主流,留名的文学作家稀如晨星,而今天昭通文学现象的异军突起,打破了历史,是需要引起深入探讨的一个现象。

  当代中国,市场经济活动已是人们活动的第一目的,钱是第一位的追求。文学到八十年代末期,最后的风光在市场经济大潮到来时戛然而止,随后的文学变成了单纯的文学爱好者把玩的工艺品,文学讲究起了鸳鸯蝴蝶梦所谓纯文学的属性,刻意强调文学要回归文学,多数的作家们如同在雕刻自己的象牙作品里孤独地自我欣赏一般。文学脱离了社会现实,成了只存放作家心灵的一座小小的象牙塔。文学在市场经济里衰落了,作家们跟随市场不得不将作品变成可以拿到市场上去交换的商品。文学的心灵被钱玷污,以迎合商业目的,文学衰落到距离衰败一步之遥。

  文学衰落的另一个原因是,人类社会走到信息时代,人们的阅读需求得到了更便捷快速的满足,有网络,有手机,每个人都容易看到永远也看不完的文字,但这些信息文字,不论文学作品还是八卦杂闻,良莠不齐充斥其中。人们阅读更多是为猎奇,不再钟秀于优秀文字,即使出现了优秀文字,在良莠不齐中也随之淹没。可以说,这是一个不再需要文学的浮躁社会,而所谓的文学,不过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人装点门面的小小装饰品罢了。

  我们真的不再需要文学了吗?不论市场经济如何发展,只要人们还有情感和心灵慰藉,文学就永远不会消失。人除了衣食住行的生存需求之外,因为人有情感,心中有爱有恨有郁闷有喜悦,有需要倾泻的渴望,需要与他人交流,借助了文字,便出现了文学。文学是物质需求之外人的第二重要需求。人在以文字交流的时候,人的心灵便会得到情感的释放和爱恨情仇的凝聚,精神上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和慰藉,人与人在心灵上得到了默契相通,这便是文学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文学不完全依附于物质生活,千百年之前的文学作品至今也能唤起人们同古人一样的情感起伏,优秀作品也将永世而长存,屈原的离骚,李白杜甫的诗篇,苏东坡辛弃疾的豪放,是永远不乏忠实读者的。

  现在活跃在昭通的以一百多位已有成就的作家为代表的昭通作家群,根植于昭通大地,贴着大地行走,文字里的情感贴着乌蒙山而起伏蜿蜒,流淌在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之间。昭通各地的文学刊物,聚集着和培养着昭通大地上的一颗颗关注社会和人生的心,如有昭阳区的《乌蒙山》,彝良县的《彝良文学》,镇雄县办《赤水源》,绥江县的《金江潮》,水富县的《金沙江文学》,永善县的《永善文学》,盐津县的《豆沙关》等等,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农民作家,工人作家,干部作家,教师作家,据统计,昭通现有文学创作者已达三千人,创作群体可谓壮观,昭通在崇尚着全民写作。昭通随处可见的书店,总不缺的是人气,各种文学刊物摆在了最方便最醒目的地方。昭通是市场经济社会里坚持保留了文学价值和意义的一块圣地,是不为过的。

  昭通的写作群体,身处于文学的繁荣和经济落后的夹杂之中,是一个好像比较难以理解的现象。守于文学创作,将与艰苦和清贫相伴,经济优越很容易腐化掉精神上的坚守,但历史上的文学的繁荣,从大时期看,如汉唐宋明朝,不仅是文化繁荣期,也是经济繁荣期,而对于个体的文学作者而言,又可以脱身于这个大时期的繁荣,出现“国家不幸诗人幸”的个体创作的繁荣,这一点,也许只能用辩证法来解释。即使在汉唐宋明的繁荣期,在其中某段不安定期,照样遵从了辩证法,出现了很多流传千古的文学名家。因此可以判断,全国经济的大繁荣,必然会带来全国文化上的繁荣,而昭通不易改变的经济上的落后,在本地历史文化的积淀之上,也会出现许多文学作者将精神的追求放到了经济的前面,而所谓的“坚守”不过为伪,这样说应该是符合昭通文学现象出现的因由的吧。

  昭通文学在云南已经占据了三有其一的地位,在国内有影响的文学报刊上也有不菲的成就,但就全国的影响力来衡量,昭通文学尚算初显端倪。一是因为昭通作家群中能领军全国的优秀作家还没有出现,二是标杆式的作品还比较少,但也有拍成电影的《好大一对羊》;三是昭通作家和作品的地域特性比较突出,“越是民族就是越是世界的”的规律在一个封闭的国界之内也许并不适用,因此如果昭通作家越是强化作品的地域性,可能将会陷于地域文学的狭窄窠臼之中,难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一个作家群的最终定位,是需要这个群体在文学主张上要站立起来。当前看,昭通作家群虽然有前后辈人已有作品的支撑,源源不断地有新作和新人出现,有强有力的政府领导和扶持,但从目前的作品中,很多作品仍局限于昭通一地的民生冷暖,即是说作家的思想境界和作品主题还走在现实的后面,跟随现实而创作,是现实主义主导下的文学,不单是反映现实,还是现实批判,都是讲娜拉的走前,至于娜拉走后怎样,还将是昭通作家们继续探索和攀登的方向。

  不容否认和质疑,昭通作家群中知名和不知名的,其中有一些欲借文学而想改变命运和继续改变命运的作家,其目的一旦达到,则其文学创作将再难以有新的突破,成为守成作家,应当说,这也是一个规律,必然有会的现象。

  文学创作是异常艰苦的,如果没有过人的毅力和耐于清苦的相伴,和对整个社会的从心灵深处的洞察和关怀,将很难开掘作家创作的新的源泉,将创作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作家不是培训班里培训出来的,不是政府用地位和荣誉推上去的,作家只能是由社会造就,在社会中产生,作家是社会良知和正义、社会前进呼唤出来的。

  昭通作家更需要将心灵迈出大山,走向全国,走向未来,如此,昭通作家群也就站向了中国作家之前列。

  2016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