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兔子一样的那台最小马力的“原始”两轮拖拉机被淘汰了。
生产大队副业买进一台12马力方向盘拖拉机,却找不到合适的驾驶员。适逢好奇心盛的笔者在副业做工,正兴趣于此。虽无任何驾驶经验,却敢大话说自己“没问题”,就是比这个马力大的,也“不在话下”,遂自告奋勇当了一段时间的拖拉机手。副业头儿也没多问,因相信“知识青年”,就把拖拉机“全权”交给了笔者。那个时候,山区生产队的小型拖拉机,主要是辅助农田生产送肥料耙田地用的,一般不上路搞运输。所以,驾驶拖拉机好像没有现在要求的这么严格,也不用驾照,在公社农机站培训几天就行。笔者自己愿干,又经副业头批准了,大队里给农机站说了一声也就行了。
拖拉机虽小,驾驶起来笔者觉得和大的一样。因为,笔者从小就没有接触过机械,更谈不上拖拉机了。驾驶拖拉机这事儿,对于笔者来说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一坐上驾驶座,笔者就浑身使劲,像要把拖拉机“扛起来”一样费力。既然自己说了,就要干下去,还得干好,非干个样儿出来,笔者把自己推向了风头浪尖儿。还好,头几天田间运肥、耙地,虽然大多是山田,都没惹什么乱子,也倒应了自己曾经的“大话”,笔者暗自高兴。
可是,没过几天,就闹了一次大笑话,那又是笔者自告奋勇惹出来的。笔者见副业的用煤快没有了,就和头儿说咱不用找农机站的大拖拉机了,我多拉几趟不就行了。头儿一听也是,就和大队里商量了一下,叫“小朱子”试活试活去吧。
笔者正好也想试试身手,天一胧明就驾驶着拖拉机,突突突突地在山区的国防公路上,过漫水桥、越沙石岭,迎着晨风,闻着排气筒“吐”出来的柴油烟香味(当时没觉到呛,也没觉到颠),像撒欢的马驹,没觉多长时间(其实已三个多小时了),就到了号称九十里以外的煤矿。
待满满一拖斗煤装好后,笔者才发现装煤前没有把拖拉机头调好位置,只好硬着头皮倒出去。对于朝前开都是“二把刀”但能顺行的笔者来说,这比登天还难。拖斗和拖拉机头中间连接点就靠着一根带有粗弹簧的钢柱顶着,不倒则已,一倒就偏,三倒两倒把个拖拉机䙡(kuì)成了“V”字型,首尾一向,挪不动了。那些排队拉煤的老手们一个个笑的把腰弯成了海米,只顾看热闹,连煤也忘装了。笔者的心急的像着了火,可拖拉机却不争脸,好像故意捉弄人却熄了火,笔者只好下来重新摇把子发动。这时,那些笑成海米的老手们才反应过来,笔者的拖拉机不出来,他们进不去,又怎能装煤呢。于是,只好都咪着嘴“装”好人,把笔者拉到一边,摇着火,帮着笔者把拖拉机开出去。这时笔者却来了“兴”头子,把个油门儿拉得突突的冒着黑烟,罩着臊红了的脸,连个谢谢也没说就“逃跑了”。过后,笔者暗自庆幸,幸亏这事儿没发生在村头上。要不,脸往哪搁。笔者现在回想起来,还总觉得对不住那些笑“海米”,自己怎么连点礼数也没有呢。从这以后,不知怎得,神差鬼使,笔者的驾驶技术却一下子高超了好多。
开拖拉机最难的还是冬天一早发动车的那档子事儿。发动拖拉机,冬天是要早起的,要比正常时间早起半个时辰,大多时天还不亮。拖拉机没有车库,晚上收工就停在副业院子里,经过一夜的“冷却”,整个拖拉机冻得就是一个大块头的冰疙瘩,发动机的润滑油把动力齿轮全都“固定”的无法转动。笔者来到这个“冷血”物跟前,抱上一捆柴火,抽出几把放在拖拉机发动机下面,点着火烤。火不能太大,太大会使发动机缸体因温度不匀而爆裂。火又不能太小,太小会作用不大浪费很长时间。所以,柴火一次要少放,随烧随添,务使火温均匀。还要尽快烧开半锅水,去温暖发动机的整体“血管”——用热水罐满停车时怕冻坏放空的水箱。在一切正常进行的时候,最难的活是“摇把子”了。那台拖拉机是摇把式的,每次发动,都得先把点着火的纸捻子塞到点火孔用螺丝拧紧,趁火在机内未熄的那一瞬间,使劲地用摇把匀力把发动机快速摇转喷出油用来点燃才行。拖拉机一旦发动起来,就会吐着一串呛人的浓烟扯着嗓门儿抖动着,像抽大烟的上了烟瘾犯了神经“抽搐”一样。冬天的凌晨,虽经火烤热水烫,拖拉机的发动机还是“不听话”的多,机器显得特别的重,“压缩比”太大,几乎是摇不动。如果用力过猛,往往滑脱,不是把手戗坏了,就是摇把打到脸上,笔者就上过这个当,把半个腮帮子都打肿了。吃一堑,长一智,到底笔者还是有“能力”的,慢慢地就驯服了这个不听话的家伙,而且还成了笔者的好“伙伴儿”。
笔者有诗曰:
无凭也敢驾嘭嘭,甩臂颩肩吐火红。
一拽油杆如虎跃,窜山越岭我能行。
(内容选自:朱树松·《风雨十年知青路》;朱树松·2020年5月14日重新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