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在基层医师公社又看到一个对非法行医的处罚:福建龙岩市新罗区一个中医理疗馆,因擅自开展中医诊疗活动,收入160元,被罚款5万,这是当地自《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实施后开出的首张罚单。
《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于2019年12月28日由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审议通过,2020年6月1日起施行。
《基本法》第九十九条明确规定: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擅自执业的,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卫生健康主管部门责令停止执业活动,没收违法所得和药品、医疗器械,并处违法所得五倍以上二十倍以下的罚款,违法所得不足一万元的,按一万元计算。
因此,这个中医理疗馆尽管只收入了160元,但却要按一万元来算,按5-20倍进行罚款,取了最低额度,也达到了5万。这足以看出,国家对非法行医的打击力度进一步加大了。
看到这则消息,笔者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虽然这家理疗馆真是越界了,但是对于那些确有专长的民间中医,在《基本法》之下,他们更是“非法行医”啊。
对于“非法行医”一直以来都有很大的争议,1999年开始执行的《执业医师法》,让几十万民间中医一下子都成了“非法行医者”,他们过去一辈子靠行医生活,这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也是他们的事业。随着对“非法行医”打击力度的增大,这些民间中医有很多已经无奈放弃他们曾经“医者”的身份转而成为普通大众的一员,也还有一些仍然在偷偷地继续行医。
民间中医中不乏有医术精湛且医德高尚的,但是他们当中也有很多虽然具有某一领域的专长,但通常年龄偏大、文化程度低,就算自2017年来随着《中医药法》以及《中医医术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考核注册管理暂行办法》开始实施,对于他们来讲,很多连报考的审核都通不过,如何能获取到合法的医师证,将自己的确有专长合法地用于治病救人?
在中医医术确有专长医师报考的条件中:两名推荐医师、三级审核(区、市、省)、现场考试,考核的流程是规范了、严谨了,但这般层层加码,使得很多刚刚看到“转正”希望的民间中医,在一次次尝试后,又失望。
本号写过的成都有乙肝专利中药方的陈安芬老师,她已经70岁了,她的乙肝中药方也救治了不少乙肝患者了,她也从2018年开始,在积极努力地报考中医医术确有专长医师资格证,但是报名的过程就非常艰难,网络化的操作对她来说就是门槛之一,她的很多患者也都是底层劳动者,文化水平不高,推荐信可能还得口述让人代笔。当她好不容易在她的一位患者帮助下将这些资料准备齐全后,赶在最后期限报上了名,但却最终没有通过三级审核。而2020年她继续报名,这一次却因网络等因素,连名都没能报上。
还有那位辽宁沈阳家传平气法的民间中医,他家的医术传了很多代了,他从小被要求学习,在后来的实践中也验证了家传医术的确有疗效。这几年他为报考中医确有专长医师证也做了很多的努力,却到现在都未能集齐两份推荐证明。
还有一位家传中医曾经和笔者联系过,他的经历也让笔者不甚唏嘘。他的祖辈父辈都是当地有名的中医大夫,那时候都是免费给人治病,积累了非常好的口碑。到了他这一辈,仍然是免费给人治病,但是因为行医环境(非法行医)的限制以及生存的需要,他们在治疗的病种上慢慢就缩减了。
2019年他也报考了当地的中医确有专长医师资格证的考试,通过了层层审核,在考试环节却没有通过,具体原因不明。他回忆说,当时考官问过他祖传秘方的组成,但是他不愿透露,没有细说,或许是这个原因。
他说他会继续报考,但是他也说了,在现在的环境下,他宁愿自家的秘方失传,也不愿献方。笔者认为,这绝不单纯是思想境界的问题,而是就算是献方了,自家的秘方能否得到承认并应用到真正的治病救人上都难说啊。或许这位民间中医老师也是因为这种担忧而如此考量吧。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有的民间中医还因无法找到两名执业医师来推荐报名,选择相信了当地的考试机构,却最终被骗数万元,也未能参加考试。
中医专长考试,在全国各地出现“两低”的情况,即审核通过率低、考试通过率低。根据各省公布考核数据显示,2018年,青海省考核通过率仅为11%,广西省考核通过率仅为6%,广东省通过率不足1%。
一方面是《基本法》实施加大对非法行医的打击力度,一方面是众多民间中医想“转正”却仍难以跨越那诸多门槛——真是在夹缝中生存啊。
有人说,无良行医比无证行医更可怕,确实如此。对于那些医术高明却难以通过现今的途径获取医师证的民间中医来说,他们的医术恐将失去传承,如此,受到伤害的,也包括那些在寻医问药之路上艰难前行的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