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锡进将郑智化“政治化”的套路算不算“政治正确”?窥斑知豹耶?
郑智化的老歌的歌词被改后胡锡进认为:“如果这次对《星星点灯》的改动是为了迎合某种所谓的‘政治正确’……我不赞成,认为没必要,而且我主张我们的社会不应鼓励推动这样的所谓‘政治正确’。政治正确的重要内容就包括尊重历史,实事求是,以及对文艺表现形式百花齐放的包容……如果你一点我一点营造出一种‘政治正确’,变得大家都谨慎小心,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变得很敏感,是不好的。那样是对‘正能量’的曲解,是把正能量窄化,让它变得很干巴,最终脱离群众。正能量一定要宽厚,有容乃大……我所说的担心在互联网上有一定代表性,对应了一个真问题,值得注意。”郑智化该不该被“政治化”?胡锡进擅于以“政治正确”的面目在互联网上呼风唤雨,尤其是大谈社会上的各种热点而几乎霸屏了各种自媒体平台。湖南卫视作为我党领导下的宣传舆论阵地,“政治正确”无可厚非,凭什么说是“迎合”而不是“坚持”?胡锡进指责湖南卫视的“政治不正确”本身就是立场不稳是非不分的“政治不正确”,至少是失去了一个党员应有的政治立场。郑智化的《星星点灯》是在20世纪90年代的台湾唱的,表达了当时台湾的年轻人对李登辉当局闹“台独”而忽视民生的不满。但现在这首歌不是在庄重严肃的宣传舞台上唱的,而是湖南卫视的娱乐节目里的翻唱歌曲,与“政治正确”无关而只求迎合中国大陆年轻人的口味,鼓励他们走出消极的心理误区。胡锡进退休后总是以事故、老道、圆滑、似是而非、风吹两边倒的立场巧言令色蛊惑人心,犬儒的所谓“中庸之道”被他玩得风生水起,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在退休之后还想让自己的某种责任“退休”,企图让自己也能像与政治立场的关联度不大的军事网红张召忠那样在互联网上黑白通吃游刃有余全身而退。相比之下,与政治立场的关联度很大的司马南在大是大非的问题(尤其是维护体制内的思想路线)上始终是不折不扣的党国喉舌的捍卫者,而胡锡进的言论就难逃投机或观望之嫌了,看到哪一边占上风就站出来为哪一边说话。说穿了胡锡进也是在迎合某种人的心态,企图借助自己原有的政治影响力充当互联网舆论的推手,甚至因此而甘当主流价值观的反面人物,这显然与他曾经的党国喉舌身份是不符。退休了就能不要“政治正确”而见风使舵了吗?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奥楚蔑洛夫难逃政治“翻船”之虞,胡锡进退休之后也休想例外。
将郑智化本身“政治化”并没有错,因为郑智化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通俗歌手,其《游戏人间》与《大国民》等政治歌曲都是直言不讳地在政治上抨击当时的李登辉当局的。湖南卫视错就错在将郑智化“政治化”的过程中庸俗化的无底线,尽管其《中国》等重头戏曾企图重塑自己给传统观众留下的印象。《星星点灯》的歌词讲的是一个追梦的孩子在利欲熏心的社会中学会了谎言而迷失了自我,直到看见那颗一直不离不弃的星星才幡然悔悟。一个台湾歌手说自己头上的天“肮脏”,这不也是二十年后台湾的现状吗?重点是家里的那颗星星像老母亲一样一直在守候着他,给迷途的孩子点亮回家的路,一首支持浪子回头迷途知返(影射“台独”青年转向反“台独”的政治立场)的老歌愣是被一小撮对“政治正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战五渣改成了靡靡之音,这才是问题的要害所在。一味的粉饰太平与“政治正确”只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对台湾文艺界人士的统战工作也是要懂点专业的!1982年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力挫撒切尔夫人后激动的香港才子黄霑挥笔写下慷慨激昂的《我的中国心》,1984年《中英联合声明》签后台湾才子罗大佑含泪创作了《东方之珠》。靠低级红的“政治正确”能搞出来这种能直击人心的好作品吗?真正优秀的影视作品难免会有“政治化”导向,作者也难免要将自己的政治立场折射到自己的作品中,比如黄霑的“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回到《星星点灯》的问题上,我们也不该像教师爷一样指指点点甚至强改内容,而是应像母亲一样用开阔的胸襟为迷途的孩子提供遮风避雨的小屋指引他们回家的路。“上善若水”,日常的文化输出要“润物细无声”,但“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整个民族的力量也应籍此喷薄而出。将歌词庸俗化也是有底线的,四十年前波兹曼就对美国年青一代“娱乐至死”的消极倾向忧心忡忡了,特朗普封杀“抖音”更被中国网民戏称为“美国特色虎门销烟”!从九八抗洪到零八抗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两岸三地娱乐圈血浓于水的“政治正确”倾向岂能打压?
其实《星星点灯》的歌词被删改早就不是新闻了,2018年央视音乐频道《全球中文音乐榜中榜》节目中又被改为“现在的一片天是晴朗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总是看得见”,在央视音乐频道《榜上榜》节目中又被改为“现在的一片天是希望的一片天/星星在茫茫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直到现在《乘风破浪的姐姐》的版本,观众不难推测是沿用了央视修改的第一个版本。这首歌的励志主题至今仍不过时,而歌词反复被修改却算不上“与时俱进式”的时代演绎,目的之一是为了规避因歌词带来的节目下架乃至停播的风险。此类节目的幕前幕后都会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来自上游的赞助要靠节目曝光率扭亏为盈。因此,不想“赌博”的节目往往会提前选择自我优化以解除风险预警。更重要的目的则是为了迎合“政治正确”,而在演绎这首歌的“姐姐”之一王心凌看来,该节目组的改编委实打破了原歌曲的叙事性,那么合格的改编又是什么样的?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在音乐竞演《炙热的我们》节目中将这首歌改编得“面目全非”,但保留了其精髓与气质,更因改编歌词“于是学会了幽默/没闯祸先认错/青春作一场交易”而激发了中国大陆年轻一代的情感共鸣。但无论删改几处歌词还是全新二创,其前提都是要与词曲作者或版权方获得授权的“清版权”流程的。郑智化的原创歌词传达的价值观毫不逊色于(甚至超过了)其作曲本身,如此庸俗化的篡改遭到郑智化及其老一代歌迷的围攻也就在所难免了。老歌新词的政治背景从互联网平台的角度上看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节目审查的“鬼门关”了,上星卫视、主流网综等主流平台的性质定位与受众之广意味着在节目传播中更要慎之又慎。程度较轻的是字幕修改,多为谐音取代。再严苛一点就是修改歌词了,甚至还有一首歌多版本的情况,不同节目里修改的内容也不一样。修改歌词这种方式是在国内外都很常见的歌词审查,还有直接删除原歌词的。当然,最严重的是直接禁唱,这种做法在韩国也很常见。也有如同二手玫瑰乐队一般在现场演出时与所报备的歌词内容不同而被处罚的,韩国会因含有俚语、脏话被勒令修改歌词。中国大陆在这方面最典型的是网络神曲,其歌词大多被认为既低级又充满恶趣味。除了因迎合“政治正确”的自我审查,歌词被“阉割”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低俗、性暗示与恶趣味,这几乎早就是汉字文化圈的通例了。考虑到歌词文本的价值观导向,对歌词的审核固然重要,但一旦过度敏感又很容易滑向审美窄化而限制表达空间的极端。毕竟,“政治正确”一旦被异化为衡量创作本身的指引,无音乐人乃至创作者就会畏手畏脚、谨小慎微而很难推陈出新了。有政治倾向歌词创作更是如此,郑智化的歌词在政治倾向上如此“大尺度”并未导致民进党在台湾失势,像惊弓之鸟一样反应过度则难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虞。
郑智化为自己的歌词被修改而愤怒的角度是什么?《星星点灯》创作于郑智化赶路途中,坐在车里看窗外的点点星光而突发灵感,于是将自己生活中遭到的坎坷与磨难融入歌曲,有感而发自己陷入彷徨无助时看到的某种希望。这首歌饱含励志精神,但这种励志性往往是以批判性为铺垫的,正因为对现实的批判才让他的励志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他的歌词被如此篡改首先导致其歌词中的“批判性”被无视、取消或阉割,而他坚决维护的是在生活或文艺思想中的批判性以及批判性的表达权利!批判性是其作品的灵魂,而励志性是其作品的体格。如果没有批判性,其励志性也会被消解。如果认为“批判性”等于“否定性”,抑或批判现实就等于否定现实,“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这样的歌词当然就是对现实的否定而显得“政治不正确”了。但这是对“批判性”这一概念的无意的误读或有意的歪曲:“批判”是一切哲学的灵魂,是我们时代的思想与现实亟需培育与倡导的精神向度,而生命的“自由”与“丰富”是哲学批判最有根本性的价值旨趣。哲学批判并非流俗的消极被动的否定性或拒斥性活动,而是呈现出自觉与鲜明的建设性与肯定性向度与意蕴。为了维护生命的“自由”与“丰富”,为了不让芸芸众生之“爱”变得空洞与虚伪,“批判性”还要呈现出自觉的建设性与肯定性。因此,“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星空里,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歌词反映的是郑智化对现实的深刻反思与理性批判,而“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这样的歌词又给陷入迷茫的年轻人带来了生活的希望与精神的动力。“当时我只想玩一玩,既然是这种心态,所以一定要写一些我想写的题材,不管市场如何。”他基于这样的心态出了第一张唱片《老幺的故事》,那时正值台湾的两次矿难激发舆情轩然大波,所以是带着“旁观者不明究里的悲天悯人”写下歌词的。他“感兴趣”的题材往往有不同程度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尤其是用最贴近大众的眼睛看着这个世道,记录之后讽刺或痛斥。他的《中产阶级》里写到“眼光很高,力量很小”,《蜗牛的家》里写到无论如何打拼也赶不上飞涨房价的普通白领,《补习街》里写到想逃脱补习但无奈于现实的学生,《小草》、《游戏人间》、《沉默的羔羊》里写到虽生活不易但依旧认真生活的小人物,《你的生日》里写到流浪街头的乞丐,《达奇达奇嘟》里写到阅读障碍的孩子……他的每一首歌里都有一个故事,其中又有各种各样的人生。他的歌似坚硬也柔软,总能让听者酸楚落泪,但也总能让听者心怀安慰。他毫不留情地直指你最深的伤口,将你没愈合的患处戳的再次鲜血淋淋,还要撒上一层细细的盐,在你痛得涕泪横流时又冲伤口轻轻地吹气。最后对你说;“很疼吧,疼就对了,这就是现实啊!但那又怎样,站起来往前走吧!前面还有路的,你还是能有梦的。”2005年北京演唱会要结束时他说:“我的歌影响了一代跟我一样,对着生活无奈,失去目标理想的人,大家跟我一样,有点自卑,所以才有在我的歌里有感触。”从过去到现在,他从不因为身体与世俗限制自己的想法,也从不辜负自己的岁月与才华。现在他已六十多岁,但曾经那个孤傲叛逆却心怀家国的男人仍像一个在大海上漂泊已久的老水手,眼神依旧清明而言辞依旧犀利,生而为人有许多无法言说的痛苦,他真正懂得这种痛苦。他为千千万万终日为升级奔波且无愧于生命的普通人们写下这种歌词,充满烟火气的或有红尘味的最普通不过的生活与最普通不过的你我,这才是郑智化对愤怒的原因,一个极富中国特色的“文字狱”式古老政治命题。
比如,乾隆皇帝为了宣扬其文治成绩而下令编纂的图书集成《四库全书》,觉得古人写的“胡虏”、“匈奴”、“耻臣戎”甚至“寄奴”是在影射他,于是将作者的原文改得不伦不类文理不通。“壮志饥餐飞食肉,笑谈欲洒盈腔血”;“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挽雕弓”;“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宋主曾住”……“文字狱”这玩意儿只能惩治一下当世文人新写的“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或“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之类的新诗,如果你非要跟《满江红》、《水调歌头》、《永遇乐》之类的早已家喻户晓的旧词较劲,甚至将专家们口耳相传的词改得庸俗不堪,其实际效果岂不是相当于在给大家“划重点”?但乾隆何等精明?!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做主则肯定不会允许这么“高级黑”自己,但实际上其本人对《四库全书》这种图书集成还真的只是个“挂名编辑”,主持编修本书的总纂官是当时的协办大学士纪昀,传说或演义里的那个“铁齿铜牙”、尤其是一天到晚跟奸臣和珅甚至皇上本人斗心眼的那位。其实真实历史上的纪晓岚甭说公开跟皇上抬杠了,连让皇上有一丁点自己不驯服的联想他都不敢。论文采他的确有一点,但话是绝对不敢多讲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是汉臣,当时的政治生态与非台湾籍的李登辉篡夺国民党领导权的台湾截然相反。郑智化难道是想“反清复明”不成?但难逃官场的纪晓岚一旦被乾隆皇帝这么琢磨则甭说自个官位不保了,就是他全家的身家性命也恐怕要交代进去了!所以,主持编修《四库全书》时纪晓岚死守“千万不能让人产生不当联想”的心思,编审送来的书稿自己要先看很多遍才有可能过关。以他的聪明程度也未必不知道胡改古人的诗词会贻笑大方、甚至反而会让士人们有不好的联想,但他如此用力过猛的“低级红”也极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如果不这么改而把原诗就这么编进去,万一皇上怀疑他在影射什么咋办?即便皇上不多这个心眼,与他竞争的同僚会不会乘机告密?尤其是一旦被质疑借古人之语谤讪本朝怎么办?所以必须改,虽然这么改会被同僚觉得很蠢,但安全比聪明更重要,在体制内博弈的聪明人都必须出这种蠢招。说到改词,相比之下纪大学士改的好歹合辙押韵,至少跟“浪姐3”改的《星星点灯》相比不会落下风!《浪姐3》的改法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或“不要去想一只长粉毛、带太阳镜的大象”,本来老老实实照搬郑智化的原歌是不可能有“恶政隐”之虞,但你这么一改就反而有了“低级红”的味道,难免让观众觉得你好像你是要“内涵”啥了。而若再深想一层则会发现,《浪姐3》节目组陷入的困境其实跟纪晓岚是一样的,该节目组面对的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猜疑链,即便自己心怀坦荡而觉得这个歌词不敏感,大大方方的播出之前有关部门会不会觉得歌词敏感?毕竟,敏不敏感在当下也没个准。即便该节目组能在咬准监管部门认为歌词不敏感也不可能知道会不会有“友商”玩“鸡蛋里挑骨头”那一套,只要他们去监管部门举报歌词敏感(毕竟自“薄王案”发酵以来内娱内卷越来越严重了)就会十拿九稳。即使他们不知道有关部门会不会因为举报而改变心意,很久之后一旦认定这个歌词“别有用心”则也是有可能“回头看”的……面对这个无穷无尽的猜疑无底洞,该节目组到最后肯定会像纪大学士一样“弃疗”,还是改得“和谐”点吧!被嘲笑无所谓,被人“联想”也无所谓,被原创者告更无所谓,“安全第一”吗!在这个到处都有喷子拿着放大镜吹毛求疵的讲“政治正确”的时代,在这种张学友因为一句“香港加油”、莫言因为一句“文学艺术不该是唱赞歌的工具”都能被拿来斗上半天的舆论环境里,你也不能说制片方的这种担心与篡改有画蛇添足之嫌。既然《浪姐3》明明知道《星星点灯》不够“和谐”、不够“正能量”而不改就不能唱,为什么还非要拍这首歌?你完全能换一首“正能量”多一点的让王心凌唱吧?!比如《我爱北京天安门》、《大海航行靠舵手》什么的,政治上肯定安全。纪晓岚受命编《四库全书》后对《满江红》之类的传世佳作不得不“应收尽收”,但《浪姐》可自由选歌,完全没必要在“低级红”与“高级黑”之间反复横跳。不管怎么说,经过《浪姐3》如此这般二次创作,参考陆游老先生讲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故,也许将《星星点灯》改名为《星星放火》更恰当。反正这首歌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了,既然要将“政治安全”摆到第一位,那就干脆将文字狱“政治正确”到底吧!
也许批判性的文学字词真的不适合存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制内?何时中国大陆的文学作品要让位于“政治正确”的?“浪姐”在这种改编之前有否跟原作者商量过?版权意识在他们眼里也不如炒作流量重要吗?这么大的节目组居然不知道改编歌曲要先找对方打个招呼,所以很难揣测这一切是不是“浪姐”在故弄玄虚的搏人气流量。毕竟,在这个“流量制胜”的时代,“黑红”也是“红”。文学本来是该在政治是非之外的,文学作品里的虚构与真实都只需是某种世界的铺就。难道所有污秽的词都不去描述则任何污秽的行为或心思就都等于不存在了吗?这不是“皇帝的新衣”又是什么?梁漱溟的老父亲问了一句“这世界会好么”就自尽了,但有不会谁渴望这世界更美好一点?但向往光明不等于一定要否认黑夜的存在。“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事实上,有了黑夜与白天之分,时间对很多人来说才有了明确的奋斗方向。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彭宇案发后对见义勇为三缄其口,认为自己的安全要最先保障,无关痛痒的歌词却能随意改动,只因不需付出什么成本,还能让节目组(尤其是自己)想去献殷勤的观众听了觉舒畅。文人遣词造句很容易,最难的则是一颗心。歌功颂德向来轻松,因为无须承担骂名。这世界也已不见鲁迅,其杂文从教科书中撤下则是符合了所谓的“时代主题”。许多国人觉得无所谓,因为跟他们的生活相去甚远。但“浪姐”这种娱乐性的节目企图靠这种“低级红”主导大众的心智,这是要主动复制中国历代王朝延续了近两千年的愚民政策吗?郑智化到底在气愤什么?让郑智化气愤的远比歌词本身更严重,那是思想的自由被人为禁锢,是辞藻的庸俗化阉割,是个人在时代中被动的沉默,是文艺的倒退与媚上的从众,其恶劣影响远远不止是一首歌的歌词变了。人心真的比天高,比海更遥远,但值得庆幸的是郑智化的歌词被魔改之后有那么多观众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此类自主意识的崛起恰恰才是这世界五彩纷呈的真实构成,只有一个颜色不是美,彩虹之所以让人欢喜就因为有风雨之后的惊喜。如果把风风雨雨都掩去了,这世界将看不到彩虹,而那又将是多么让行人惋惜的未来?!黑夜本身没有错,因为其存在是理性的。批判不等于颂扬,美化不代表真实,体制内的娱乐节目在娱乐大众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大众并不愚蠢。就像电视剧《想见你》一度爆红,其出彩原因无非是编剧在认真构思且尊重了观众的智商。这一届网友真的不傻,诚如右翼网红韩寒的结论,“中国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智商和官员们不断下降的道德之间的矛盾”。官员们要“与时俱进”,其他圈的操盘手亦然。
《星星点灯》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是1992年李登辉当局丧心病狂的“台独”倾向,“肮脏的天”影射的是台湾当局,但在肮脏天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可有不同的解读。原创中的“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点明了“回家”的主题,政治意义上的统战倾向也就不言而喻了吧?披头士乐队曾公然大声疾呼:“在每个角落,我都听见了游行的沸腾声音。因为夏天已经来了,而这是在街头战斗的时刻。但是一个穷小子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在一个摇滚乐队中高声歌唱?因为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伦敦城,是容不下一个街头斗士的啊……我要呐喊和尖叫,我要杀掉国王,我要痛骂他所有的仆侍。”这首歌毫无意外地被西方国家的主流媒体禁播了,但并不妨碍拥趸们大范围地传唱它。“百万劳工努力工作却一无所得,他们应当赢回自己的劳动果实。另外去问问你的同志和兄弟,回到家中如何对待妇女?”列侬还有一首当年传唱很广的《工人阶级的英雄》:“在家里他们伤害你,在学校他们打击你。他们憎恨聪明的你同时蔑视愚蠢的人,你不能遵循他们的游戏规则除非你他妈的疯了,你将成为一个工薪阶层英雄。”此类革命摇滚乐在当年不但遭到西方主流媒体的封杀,而且遭到苏东国家的封杀。但有关部门越想禁止什么则老百姓往往就会越想听什么,于是在捷克诞生了著名的“列侬墙”,而1988年的“列侬墙事件”则被视为东欧剧变的一个标志性事件。苏东剧变的例子很有代表性:官员们莫名其妙的敏感点与愚蠢不断刺激着人民,也将本该属于自己的“战友”的“统战”对象进一步推到了对立面。当年西方国家的摇滚巨星都把资本主义骂成那个样子了,资产阶级政权难道不该好好搞一个“统一战线”团结一下吗?反而是匪夷所思地把这种力量划到了对立面,连对手看了恐怕也会无法理解。郑智化的《大国民》也是讽刺李登辉当局的:“小小的‘岛国’,肮脏的台北。贪官污吏,一手遮天。美丽的谎言,说过多少遍。说来说去,从来没实现。宣传的口号,说大家都有钱。贫富的差距,假装没看见。这不再是个适合好人住的岛,礼义廉耻没有钞票重要。这不再是个适合穷人住的岛,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人家点名了说这是某个“岛”上的“肮脏的台北”,强烈建议咱们的有关部门千万别再对号入座了!因为原版歌词大家都看得到,现在改歌词的实际效果只能“欲盖弥彰”。上一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还是三年前的国庆献礼片《攀登者》,该片开头是20世纪60年代中国大陆登山队第一次登顶珠穆朗玛峰,但少了一个国人都熟悉的历史元素,那就是开国领袖毛主席的半身像不见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但就是这种细节也是历史上真正发生过的,不知道为什么主创团队要用一个橡皮擦掩盖这样的史实,这种行为就差吴京拿个小铁锤在雪地里凿出一张字条写着“此处没有毛泽东半身像”了!全国人民都把毛主席放在心里,尤其是毛主席像在中国大陆农村很常见,但有的媒体就是不高兴,尤其是有的领导不高兴,他们在暗戳戳的使坏。1941 年6 月3 日,召开陕甘宁边区政府县长联席会议的杨家岭参议会小礼堂突然遭到雷击,参加会议的延川县代县长李彩云当场身亡,当天固临县的一个农民赶集时牵着的一头毛驴也被雷劈了,他当街大骂“这瞎了眼的老天爷,为甚不让雷公劈死毛泽东,偏要打死李县长、打死我的毛驴!”这个当街骂毛泽东的农民很快被当地干部抓起来,直到中央保卫部门将此事上报毛主席。当时毛泽东强调:“让人讲话,天塌不下来。现在有些同志,很怕群众开展讨论,怕他们提出同领导机关、领导者意见不同的意见。一讨论问题,就压抑群众的积极性,不许人家讲话。这种态度非常恶劣。同志们,我们是干革命的,如果真正犯了错误,这种错误是不利于党的事业,不利于人民的事业的,就应当征求人民群众和同志们的意见,并且自己作检讨……不管是主动的,被动的,早作检讨,晚作检讨,只要正视错误,肯承认错误,肯改正错误,肯让群众批评,只要采取了这种态度,都应当欢迎。”发牢骚过了头也要就事论事釜底抽薪,而不是导致“道路以目”的扬汤止沸。“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算哪门子“政治正确”?“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中国历代王朝的寿命熬不过三百年皆由此而来。
面对胡锡进将郑智化“政治化”,正方认为修改歌词只是“与时俱进”罢了。在台湾那个黑暗的年代,郑智化写这种歌的意境放到现在的大陆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但这是从“宏大叙事”的角度上说的,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打工,远离故土来到陌生的厂矿守着陌生的流水线……在个体的角度上没有归属感,“打工人”的经历随着人口流动与青春流逝的急遽变动。从这个意义上说,《星星点灯》是是各种“漂”(如“北漂”、“港漂”)的歌。主办方既然买了你的版权就有权利将这种陈旧落后阴郁黑暗的情绪换掉,王心凌唱这首歌的曲风是欢快活泼动感节奏的,郑智化永远不会这么唱,也永远不会选择这种曲风,因为他那个时代只有黑暗的统治者与无力的被统治者;反方认为这首歌曲创作的年代就是该有那个时代想表达的思想与烙印,想歌功颂德请换一首曲子,《悲惨世界》改成喜剧大团圆是一种玷污,把励志歌改成跪舔歌的节目组太无耻了!相比之下,反方的政治觉悟很高,抑或政治神经很敏感。说到“歌颂与批评”,围绕莫言先生文学观的争鸣至今余波未平,围绕“台独”之争的歌手“政治化”恐怕也不会在台湾回归之前彻底消停。“‘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这歌词能播吗”;“‘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这诗还能读吗”;“还想文化要自信,这么搞笑吗”;“这歌词,以前讽刺的是台湾,现在讽刺的是哪里大家心知肚明,他们心虚才要改歌词”……此类言论的政治立场不言自明,但这只是网易评论的一小部分。该节目的视频里改的不仅是歌词,还有曲风,融合了disco、rap等元素的现代女团风,表演者又唱又跳,旨在给人一种青春活力、欢快向上的感觉,修改歌词至少是为了与想要表达的意境相适应,从歌手到剧组的决定都不可能是有关部门“政治正确”的直接压力使然。郑智化一直盼望台湾海峡两岸统一是众所周知的,从他的很多作品中都可见一斑。《星星点灯》等促统歌曲批判的是1992年李登辉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企图在全世界一手遮天,而作为“希望的灯火”的星星针对的是中国大陆的社会主义制度,“迷失的孩子”当然是要影射台湾,“找到来时的路”则有让台湾回归“一个中国”的政治倾向。这首歌能直接走上大陆央视并推广到全国传唱,从“政治正确”的角度试看绝对没问题。能在1992年唱到大陆央视,现在连《战狼2》都能拍却不能唱?如果2030年之后中国崛起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呢?“四个自信”还要不要?为了一句没有政治偏见的歌词而施压,有关部门不可能这么不动脑经。互联网为广大人民群众发表观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发表观点之前一定要尽可能了解相关的人和事的真相,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与判断而不是人云亦云,发展就应尽可能沦为非我族类者的把柄。与忽悠抗疫躺平的误导异曲同工,但凡看看躺平国家每天的感染人数与死亡人数,只要还有一点良知就不可能这么瞎扯起哄。还有质疑大陆央视公布的国外抗疫的相关数据不真实的,其中甚至包括我在某名牌大学当教授的同学。“我们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但“大浪淘沙始见金,沧海济帆终接云”,如果这种人始终沉迷于自己曾经得意的某个人生阶段而不愿睁眼再看现在的世界,那就让这种人永远留在自己想象中的黑暗里自以为是或孤芳自赏吧!
当然,任何光明都会有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黑暗死角的反衬。《星星点灯》本来也是一首有正能量的作品,至少至今还有资格提醒中国大陆的年青一代哪怕是在歌舞升平时也不要忘了烧烤店外的哭声,歌颂伟大也要让苦难被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