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清明,祭奠先人的日子,我想了一些关于生死的问题,就写篇短随笔和大家聊聊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但人总是不愿意老,不愿意病,不愿意死,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匹夫庶民,都有一个长生不死的念想。地位越高,现实中拥有的权力和财富越多,长生不死的念想就越强烈。
根本原因就在于,奋斗一生才拥有这些东西,不愿意轻易放弃。
于是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后,倾举国之力寻仙问道,汉武帝功成名就以来,筑露台炼金丹,谋求长生之法。
秦皇汉武固然伟大,一个打造了中国千年不变的国家框架,一个让国号成为民族的名字,在漫长的史册里,他们都是独一档的人物。
但这样的人物,长生不死真的好吗?
如果有了漫长的生命,或许他们能建立更辉煌的功业,但更大的可能是——
他们原本就拥有无边的权力,无边的享乐,在没有时间的紧迫感之后,会繁衍出无尽的子孙,逐渐褪去奋斗的雄心,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压的亿万苍生抬不起头来。
幸好,世界规律是生老病死,是新陈代谢。
世界的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论秦皇汉武的功业多么显赫,三花聚顶终究是幻想,脚下腾云也不是真实的,时间一到,该死还得死。
秦皇汉武死了,才有了屠猪宰狗之徒建功立业,才有了织席贩履之辈出人头地,芸芸众生才有了奋斗的欲望。
可以说,生是世界上最大的权力,死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平。
既然长生不死的秦皇汉武统治的国家,是最差的国家,那么不流动的社会阶级,固化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认为当下是最终形态不再推陈出新,同样是最差的社会形态。
如果军队系统不更新换代,军队便会成为明朝卫所兵,指挥使世代是指挥使,千户世代是千户,士兵世代是士兵。
这样的军队,必定是没有战斗力的。
如果政府系统不更新换代,政府各级官员便会成为魏晋门阀,依仗家族门第获取不同的岗位,结果因为缺少社会实践,导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驴子喊叫一声还以为虎啸。
贻笑大方的笑话罢了。
如果财富系统不更新换代,社会上拥有财富的人,便会成为欧美日韩一样的财阀,世世代代掌握着大量财富,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累越丰厚。
财富不再重新分配,那么没有希望获得财富的新人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上山,要么上炕躺平。
如果国际社会不更新换代,那么掌握国际财富分配权、决定其他国家地位的,便永远是以美帝为首的昂撒联盟,也只有这些国家的人民才能享受高质量生活。
那国际上的绝大多数国家就要问问,凭什么?
既然大英帝国能取代西班牙和荷兰,美帝能取代大英帝国,美帝凭什么就不能被拉下马来,反哺受其迫害的绝大多数国家?
总而言之,旧事物不死,新事物便不能出头,这个社会就停滞了。
一个停滞的社会,是最差的社会。
当然,旧事物最初也是新事物,也曾经努力奋斗,才拥有了权力、地位、财富,不可否认,这些东西都是它们应得的。
但拥有了这些东西以后,新事物便不可避免的成为旧事物,成为社会进步的障碍,成为社会流动的绊脚石。
这个时候,曾经的新事物便有了原罪。
还是那句话,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生死循环方能生生不息。
所以马克思说,只讲金钱关系的资本主义,取代人身依附的封建主义,是历史的巨大进步。打破资本捆绑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走向人人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是历史的必然走向。
所以教员说,要坚持继续革命。
只有用社会革命、文化革命、生产力革命,不断推翻旧事物,建立新事物,七八年循环一次,社会才能永葆活力,国家才能永葆青春。
这些观点里面,同样包含着新陈代谢的生死观。
由此我们可以再引申一点。
纵观历史,每当新的生产力、新的国家、新的社会环境出现时,当时的精英们总是意气风发,给国家和社会做出巨大贡献。
但随着机体的老化,社会冗余的增加,这些时代精英们总是不可避免的腐化。
就像那些落马的官员,年轻时未尝没有为人民服务的理想,那些参与剥削的资本家,创业时未尝没有实业报国的雄心。
然而,有始有终的不多,上车焊门的才是大多数。
所以,中国文明能走过五千年的历史长河,每逢绝境总能逆风翻盘,靠的是一代又一代理想主义者不断奋起,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代精英永远做理想主义者。
这是家国宏大叙事中的生死观。
那有没有人能跳出这种生死观,获得某种意义上的长生呢?
还是有的。
他认识到“人都是要死的”,认识到“物质不灭定律”,认识到“一万年后还有革命”,便不在乎肉体的生死,准备将来把骨灰撒到长江里喂鱼,让鱼儿吃肥了去为人民服务。
不在乎肉体的生死,他便无牵无挂,毕生都和一代又一代新事物站在一起,带着他们向前冲。
正因如此,他完善了自己的叙事体系,后世每当有新事物出现时,都能从他的行为中找到影子,从他的理论中找到依据。
他在每代新事物、每代理想主义者的心里,建了一个国。
他是继续革命的,所以他是年轻的,也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以上是一些清明感想,就写到这里吧。
(文/温泊陵,来源:温泊陵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