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为失地农民说几句话
(作者:杨槐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主义中心 特邀研究员)
近日,在人民网、民族复兴网等网媒看见我院知名“三农”学者徐鲜梅博士荐文——《泣书|党啊,您快来救救农民!》、《泣书|来自二千三百余名村民代表》(见附文),感慨万千,令人深思。
广东省茂名市茂南区公馆镇艾屋等村“七百三十亩山林土地”纠纷案,是一起由农民失地而导致矛盾激化的典型事件,颇具有代表性。
四十年前,邓小平同志提出了“改革开放”指导思想与总体方针,以及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道路方向,得到了全党肯定、全国赞成、全民拥护,并在农村率先迈出了第一步,由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帷幕。
什么是社会主义?邓小平明确指出:社会主义有“两个根本原则”、“两个非常重要的方面”,一个是“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共同发展”,一个是“共同富裕,不搞两极分化”,没有这些,就构不成社会主义。那么,什么又是资本主义呢?“私有制”是资本主义最主要的内容,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这一基本矛盾,一定会导致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这是资本主义的本质特征,否则也不能称之为资本主义。
粤西农村大多地少人多,农业比较效益低下,种植业收入微薄。随着市场化城镇化的深入,部分农村出现“私进民退”,以及农地向房地产与强势资本转移的现象。农民在依靠资本“拿地”的运动面前,处于弱势、被动地位,随之丧失承包土地和集体用地的使用权、经营权、管理权与收益权。
大批农民进城打工,表明农民劳动者与土地这一保证其基本生存条件的生产资料相“脱离”,他们从土地权益的所有者,变成靠出卖自身劳动力的无产者,即放弃或丧失了承包地的支配权和话语权。
毋庸置疑,伴随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必需的、可被雇佣的、庞大的廉价劳动力市场的催生,资本主义的经济因素已渗透到农村。显然,资本进入农村追逐的不是固定地租,而是土地产生的最大利润,他们要的不是农民,而是廉价的农业劳动力市场和对农村农业的垄断。由此可见,资本扩张是造成农民经济、社会地位越来越低的原因之一,阶级构成也随之发生变化,失地农民不可避免地沦为弱势群体。
马克思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质,他认为劳动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是为工人生产赤贫。劳动创造了宫殿,但是给工人创造了贫民窟。劳动创造了美,但是使工人变成畸形。劳动用机器代替了手工劳动,但是使一部工人回到野蛮劳动,并使另一部分工人变成机器。劳动生产了智慧,但是给工人生产了愚钝和痴呆。同样的情况也在农村发生了,恩格斯指出造成农民赤贫的原因:“正是以个人占有为条件的个体经济,使农民走向毁灭。大规模的资本主义经济将排斥掉他们陈旧的生产方式。我们确切地知道一个经济上的真理,即由于资本主义经济和海外廉价粮食生产的竞争,无论大农和中农(恩格斯将农民分为大农、中农、小农)同样不可避免走向毁灭。”
邓小平继承和发展了“这一伟大思想”,他指出:改革开放“如果搞资本主义,可能有少数人富裕起来,但大量的人会长期处于贫困状态,中国就会发生闹革命的问题。中国搞现代化,只能靠社会主义,不能靠资本主义,历史上有人想在中国搞资本主义总是行不通。”
在此,还应该指出的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模式中,既有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元素,也容许存在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因素。两种社会制度的经济规律都在起作用,彼此交错,存在着复杂的矛盾和斗争。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允许用市场经济及私营制经济的发展来协助推动我国社会生产力发展,但要有效地防范“劳动异化”恶果的产生,防止陷入资本主义经济规律严重破坏社会生产力的泥淖,就有一个依靠什么人,站在什么立场,如何掌控大局方向的问题。
恩格斯指出:“劳动农民,即农业工人,不剥削他人劳动以及不占有雇工的剩余价值的小农,是无产阶级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天然同盟者。”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和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实行市场取向的改革,就要深刻认识“两个毫不动摇”的重要意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首先是站在工农大众的立场,用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来反对资本主义的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才能把资本主义经济规律的消极后果作用限制可控范围内,才能通过“共同发展”,保护工农大众的根本利益,推进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繁荣发展,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马克思恩格斯指明了解决农民问题的基本立场、指导思想和原则方法。恩格斯明确指出:“把农民组织到集体经营的合作社,引导农民走联合大生产的道路,是农业发展的基本道路,也是农民确保土地所有权经营权不被资本集团呑没的唯一路径”。
邓小平把这一理论付诸实践,并创造性地予以发展,他将中国的农村改革进程概括为“两个飞跃”,即“中国社会主义农业的改革和发展,从长远的观点看,要有两个飞跃,第一个飞跃是废除人民公社,实行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第二个飞跃,是适应科学种田和生产社会化的需要,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确立以家庭承包为基础、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使农民具有土地的实质性权利,这正是农民财富增长和农业集体资金积累的必要基础和充分条件。马克思恩格斯当年提出的历史性发展要务,即把所有权与劳动者这两个要素结合起来,也就是把农业生产资料变成农村生产者公共占有。农村改革的实践证明这个结论是正确的,是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符合农业生产特点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也是有效消除贫困,解决两极分化、实现共同富裕的途径和制度保证,因而应成为党在农村工作和各项政策的基石。
茂名公馆镇艾屋村曾是革命老区,这里的农民在中国革命的各个历史时期,做过贡献,从他们中间走出了许多的优秀分子。今天,这里的农民仍然具有坚守土地、坚持集体化的朴素觉悟,他们组成经济合作社,发展集体经济,以务农为本,不以耕种为耻;以勤劳为荣,不以无钱无势为辱;以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为武器主张土地诉求,不以黑恶势力为惧,以行动直指土地和农民的不可分离,生产资料与劳动者的不可分离这一社会主义的基本任务和农村改革的重要问题,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热爱土地、忍辱负重的阶级品格是值得提倡的。
艾屋等村农民申诉达三十八年之久,他们多次上访请求调查处理,茂名市政府各部门和历任领导不约而同地采取漠然不屑的态度、不约而同地站在与农民相悖的立场,这个“不约而同”,对于仍然挂着“人民政府”牌子的茂名市来说,难道不是一件既令人忧虑,又促人警醒的事情吗?“甚矣,乌纱之横、皂隶之俗”,封建官吏的霸道作风仍然深藏在某些“官员”的言行之中,他们“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知其臭。”今天我们按照新时代的要求,对照现实与历史去审视这个“不约而同”,可知主政一方,是明镜高悬、与民解忧,还是钓名拾紫、依阿无心,兴邦丧邦,全在于公与私的抉择!
如何看待农民,古人讲得好:“天下第一等人,只有农夫。......苦其身,勤其力,耕种收获,以养天下之人。”做领导工作可以“指点江山”,搞学术、写作亦能“激扬文字”,还有其它许多的职业分工,都可以做出很多成绩,显露光彩,但“使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
今天,中国已经成为社会主义的超级大国,中国共产党出身“草根”,生于忧患,身上流淌着工农的血液,不忘初心、为人民服务,仍然是我们必须坚持的根本原则。
据悉,艾屋等村的农民已经将申诉信送交中央派驻广东扫黑除恶领导小组组长吴玉良,相信这一由农民失地而久拖不决的事件定会依据法律和政策,很快得到妥善处理。我也希望有关的主管部门对农民失地及相关问题进行研究,提出一个解决此类事件的对策路径。
习近平最近明确指出:“我国是农业大国,重农固本是安民之基,治国之要。”在党的领导下和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道路上,中国农民仍将是一个大有希望和具有伟大前途的阶级,这一点不会因风云的变幻而发生改变。
作者:杨槐
中共党史学会党的革命文化专业委员会副会长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会主义中心特邀研究员
二0一八年十一月十日
[附文]泣书|党啊,您快来救救农民!
(作者:陈水兴 广东省茂名市茂南区公馆镇艾屋村 村长 )
我叫陈水兴,广东省茂名市茂南区公馆镇艾屋村 村长,第七经济合作社社长、法定代表人。 一九八一年,茂名市公馆公社(一九八三年后为茂南区公馆镇政府)以非正当手段强占我们几个村庄的七百三十亩山林土地,连同我们村民多年种植的大量林木,伙同既得利益者并暗箱承包给阮炳家(又名阮东秀,时任公馆镇镇长陈鸿耀亲妹夫)私营。
二00九年八月十八日,我和村民为了阻止阮炳家在这块林地上乱砍滥伐、违规建筑(施工),林慧娟和我等多名村民,遭到阮炳家的殴打,我头部被他砍伤,当即血浸衣衫。阮炳家有恃无恐,嚣张至极,并口出狂言:“我大舅佬是镇长,我就牛逼,你奈何我个毛!”
我被村民们送往茂名市中医院救治,当天下午,阮炳家纠集二百多名社会闲杂人员、黑恶势力分子,肆无忌惮开来挖掘机(两台)、推土机(一台),毁坏了村民种植在这块林地的大批林木。阮炳家肇事行凶当日晚上至次日(八月十九日),他分别两次纠集一百多名黑恶势力人员穷凶极恶追到茂名市中医院并跋扈扬言“要杀了你”,我被迫秘密转至佛山市南海区人民医院,才躲过一场杀身之祸。
同年九月二日,我向茂名市公安局报案,并向茂名市人民政府、茂名市林业局、茂南区人民政府、茂南区公安分局、茂南区林业局报告案情,却不被受理,九年过去了,至今也没有一个部门给予受理。
二0一四年八月二十七日,阮炳家砍伐村民所栽林木达三亩多。村民报案后,时任公馆镇党委书记蔡流德、镇长苏潮兴不但未阻止阮炳家乱砍滥伐行为,相反助纣为虐变本加厉助长事态恶化——书记镇长亲自带领公馆镇政府全体干部、公馆派出所干警向村民进行疯狂施暴,闯入林地,大打出手,动用挖掘机碾压毁坏村民林木达十亩多,村民被迫四处避难。
二0一四年十月三日至五日,阮炳家率人到这块林地砍伐林木,村民发现后前来阻止,阮炳家刀砍村民易丽珍,招来三十多名黑恶人员运着砍伐木材扬长而去。
二0一三年前夕,明知原大山果场土地已被列入《茂名市茂南区2013年度第八批次城镇建设用地规划》,时任公馆镇党委书记蔡流德、镇长苏潮兴却蓄意把已知省道三七二线扩改工程项目需征用土地(原大山果场林地)转包给陈桂莲(原公馆镇镇长陈鸿耀亲妹)、阮传宝、易均彪,并蛊惑授意承包人抢栽抢种贵重木材黄花梨、名贵风景树,坐等捞取国家征地“高额”补偿费。
今年(二0一八年)三月,阮炳家带人将村民十二亩树苗全部毁坏,艾屋第六经济合作社社长阮日增带领全体村民前来阻止,阮炳家凶神恶煞地威胁说:“你们敢阻拦我就用铁锤打死你,我砍了陈水兴又怎么样,你们够胆来试试看。”
粤西地区人多地少,人均只有几分地,我们村更是如此,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全村二千三百多人,人均不足五分地,仅够维持生计,灾年便捉襟见肘。可是,雪上加霜,“官员”们大笔一挥就无偿划走七百多亩土地和林木,致使村民生活迅速走向贫困,导致全村农业发展陷入困境。
在大革命和新民主义革命时期,我们粤西农民跟随共产党出生入死,流血牺牲,为的就是实现劳苦大众耕者有其田的梦想,建立一个工农当家作主的人民政权。推翻了国民党反动统治,革命成功了,共产党颁分给我们这块林地的土地证,这是农民翻身得解放的胜利成果和重要标志,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我们农民是何等的欢欣喜悦。从此,我们一心一意地跟党走,出力流汗地为国家做贡献。谁知,时间才过了六十多年,不知从哪里来了这样一批“官员”,他们巧立名目,利诱恐吓,帮助资本市场化公为私,骗取剥夺农民土地,大搞“私进民退”,为此不惜动用专政手段,替腐败分子、黑恶势力保驾张目!请问这竟是谁家的天下?
三十八年来,我们不断地抗争、维权,直至提起法律诉讼、行政复议,非但得不到解决,反而受到了威胁、打压甚至镇压。原公馆镇镇长陈鸿耀等主要领导公开保护“黑恶势力”,本应受到党纪、法律的惩罚。然而,茂名市及公馆镇的几任官员参与其中并形成利益共同体以及谋划逐利,就连检察、公安等执法机构的相关人员也牵扯其中并任由行凶者长期逍遥法外,致使茂名的腐败分子、黑恶势力猖獗,百姓期待予追责处分。
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茂名官场腐败窝案被揭开,我们村民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但其后新的市政府对茂名塌方式腐败持有暧昧之心,仍然把揭发腐败分子、提出诉求的农民当作“维稳”对象,动辄斥之为“闹事”,使用警察保安,“老子茂名第一”的霸道仍然起着保护腐败黑恶势力的作用,“自己做错不算数,百姓不服打屁股”。
农民种地天经地义,没有土地,农民干什么去?农民还是农民吗?从这些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大老爷的手中,我们还能要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吗?我们还有生命和财产的保障吗?我们还能做一个有地可种、名符其实的农民吗? 我恳求中央有关部门下来调查处理,解决问题,彻底肃清茂名官场腐败窝案的流毒,还我们农民安居乐业的生活,建设风清气正的社会主义新茂名。
陈水兴率广东省茂名市茂南区公馆镇艾屋村二千三百余名村民泣书
二0一八年十一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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