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丨吕玉兰故事:《吕玉兰》连载之十六: 顶住软斗比顶住硬斗还要紧
1966年春天,《中国青年》杂志社记者郭楠柠、汉涛专程来到东留善固,采写了一篇题为《党的好女儿吕玉兰》的长篇通讯,记述了玉兰“始终保持了共产党员的本色,不但顶住了硬的进攻,而且顶住了软的进攻”。
这篇通讯首先分析了她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所面临的严峻形势:“革命道路上的斗争,是复杂多变的。有时候,像是急风暴雨,卷起万丈狂澜;有时候,又是在风平浪静下,潜伏着急流漩涡。经过1960年冬天的较量以后,那些……人,看硬斗斗不垮玉兰,又想出了一套软的更阴险的办法。”
这里说的“更阴险的办法”,就是用腐蚀拉拢的办法,企图拉玉兰“下水”。 有段时间,“老黑”一伙人忽然装出一副关心玉兰的样子,跑到她家去劝她外出当工人。他们说:“咱村穷,改变面貌不容易,到外面去找个事儿多好啊!像你这样身强力壮的,在邯郸挣大钱,还不是个容易事儿!”
玉兰拒绝了这种“好意”,回答他们说:“正因为咱们村子穷,改变面貌不容易,俺才和大伙儿一块干,革穷的命。”她又说:“干革命不是为了挣钱,不能讲钱多钱少,更不是为了个人挣大钱,是为了消灭剥削,为了实现共产主义。”
一看这个法子使不上,他们又托人给玉兰介绍对象,有军人、工人,还有干部,玉兰都没答应。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那年,在发放林权证的时候,大队作出决定,把该归公的树木一律归集体。一个社员要盖房子,刨了几棵树木,想不归公,又怕大队不同意。这事被“老黑”那一伙知道了,就给他出馊主意:“你去找吕玉兰,如果不顶用,就送点什么,保准能办。”
在村里,还从来没人给玉兰送过什么东西。这回,这位社员第一个给她送礼来了。头一次,他拿来两盒香烟,放在玉兰家的桌子上。玉兰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留——留——留给你抽吧!”
“你赶快拿走!俺啥时候抽过烟!”
他一寻思,玉兰确实不会抽烟,就拿上走了。
过了两天,来了一个卖烧饼的,他又给玉兰家送了10个烧饼。玉兰母亲不知怎么回事,问玉兰:“妮儿,你怎么买烧饼?”
玉兰说:“俺没买呀!”
玉兰赶忙跑去问卖烧饼的:“谁叫你送来的?”
卖烧饼的说:“那家给钱了。”
玉兰马上明白了,又是这家社员送的“礼”,便对卖烧饼的说:“谁买的给谁,俺不要。”说完,就把烧饼退给了他。
这个社员吃了两回“闭门羹”,还不死心,仍然一个劲儿地缠着玉兰。那天,村里请来了一个写标语的,玉兰又像往常那样,把客人请到自己家里吃派饭,然后去邻居家借壶开水来招待客人。碰巧,被这位社员看见了,他抢过壶就去打水。他借打水的机会,买来了5斤馍馍和20多个烧饼,送到玉兰家里,说叫客人一块儿吃。玉兰让他拿走,他不拿走,拉拉扯扯,玉兰一下子火了,说:“你再买这个送那个,咱们就一块儿到大队去说说!”他没法,只得拿走了。
“老黑”一伙见攻不动玉兰,又唆使这个社员,在玉兰母亲身上打主意。趁她母亲病的时候,这个社员买了2斤挂面,送到她家里。 当天晚上,玉兰召开了大队党支部会议。她把那2斤挂面放在桌上,说:“同志们,有个社员刨了队里的树,不交公,想盖房子,俺不同意,他就给俺送东西。第一回送烟,俺没收。第二回送来10个烧饼,俺退了回去。第三回送来5斤馍馍和20多个烧饼,被俺顶回去了。今儿个,又送来了2斤挂面。大家动脑筋想想,这个社员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他肚子里有这些花花点子吗?没有!这是别人给他出的坏主意。大家说,遇上这事怎么办?”
玉兰这么一说,支部委员们都很生气,异口同声说:“退回去,坚决不上这个钩!”
玉兰说:“对,不光咱们不上这个钩,还要教育大小队全体干部,都不要上这个当!”
第二天,玉兰找到这个社员,把挂面退还给他,语重心长地说:“当干部,是为集体、为群众办事的。该办的一定要办,不该办的,送万两黄金也不能办。往后,可别再上人家的当了!”
这位社员看到玉兰不图吃、不图喝,一心为大伙儿办事,痛心地对玉兰说:“都怪俺糊涂,今后再也不上当了!”随后,他把先前刨的几棵公家的树,退给了集体。
这个圈套没用上,“老黑”一伙又设了另一个圈套。
那次,玉兰上县里开会,因为会议延期,她带的伙食费不够用了,就捎信给家里,要2元钱。
没想到,这事又被那几个人知道了。他们跑到玉兰家,对她母亲说:“俺们正有事,要到县里去,捎钱的事,让俺们办了吧!” 母亲没寻思别的,就给了他们2元钱。到了县里,他们交给玉兰12元钱。她只当是家里多捎了钱,就收下了。
开完会回来,玉兰问她母亲:“为啥给俺捎那么多钱?”
母亲说:“2元钱还算多啊?你不是要2元吗?”
这一下,玉兰才知道家里并没有捎那么多钱,便在心里琢磨开了,莫非这钱是从队上拿的?她问大队会计,会计也不知道。
玉兰一想,准又是“老黑”一伙在捣鬼,就找到给她送钱的那个人,紧紧地追问。最后,那个人才支支吾吾地说:“谁没个紧巴的时候,给了你就花呗。俺有了急事,也兴花你的嘛!”
玉兰态度坚决地说:“那不行!要是你的钱,俺这就还给你!”
他始终不说这钱是哪里来的。经过几天调查,玉兰发现队上的棉花少了。一追问,原来是他们卖了。再追问卖的钱到哪儿去了,他们就说:“吕玉兰花了。”
“啥时候花的?”
“不是在县上开会,多捎了10元钱吗?”
好刁钻的手段啊!要不是紧追那钱的事,玉兰还蒙在鼓里呢!她立即把钱如数退给了大队,并把他们玩弄的这个阴谋诡计,在干部和群众中揭穿了。
那几年,“老黑”这一伙不断地给玉兰“下卡子”、“楔钉子”,明的、暗的,硬的、软的,谁也说不清闹了多少鬼名堂。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引诱她“下水”,与他们同流合污;或者借题发挥把她整倒,把印把子夺过去。但是,玉兰站得稳、立得正,根本不吃这一套。
其实,他们使的这一拉拢腐蚀的手段,玉兰早在前几年就“领教”过了。他们当村干部的时候,整天吃吃喝喝。每逢晚上开完了会,他们总是不散,等玉兰走了,又吃又喝。后来,这事被玉兰发现了,开完会,她硬是不走,看他们怎么吃喝,他们怕她揭发,碍他们的眼,想拉她参加,借口什么“开会太晚了,饿了,吃点吧”。她说:“咱们吃的是哪一项,这不叫贪污浪费吗?!”他们知道玉兰不上这个钩,就再也不敢拉她了。一说散会,都走开。其实,他们不真走开,等玉兰走了,转一圈,又聚在一起,继续吃一顿喝一顿。后来,公社党委根据他们犯的毁坏树木、用公款吃喝等错误,分别给予了撤职等处分。
这篇题为《党的好女儿吕玉兰》的通讯,在介绍玉兰对“拒腐蚀、永不沾”的体会时写道:“这些年来,软斗,有时比硬斗还吃紧。硬斗,表面上看来很凶,可因为它是明摆着的,容易看清,思想上有准备,就好对付;软斗,却是暗里使劲,说你几句好话,送你点东西,给你办件好事,三斗两斗,就把你给斗糊涂了。真是稍微不注意,就会上当。”
凡是熟悉玉兰的同志都有这个感觉,她性格的最大特点是直爽,有啥说啥,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她自己从来不搞请客送礼那一套,而对某些领导干部搞的请客送礼、吃请受贿、拉帮结伙等不正之风,也看不下去,就像眼里的沙子,一粒也容不得。
当时,东留善固所在的下堡寺公社有个社长,平时好搞吃请受贿,是个认酒不认人的干部。他每次来东留善固,总到“老黑”一伙的干部家里吃吃喝喝。终于,他们在一起越喝越多,越喝越近,时间不长,这个社长就被“老黑”一伙拉下了水。玉兰非常看不惯他搞的这一套,不但不去迎合,而且在一些公开场合当众予以揭露。这样,她当然不受这位社长的“喜欢”了,常常在工作上受到刁难。即使这样,她也不改初衷,坚决同这种不正之风进行斗争。
那年秋天,大队副支书吕世周负责抓“三秋”工作。他吃在地里,睡在场里,累得又黑又瘦。正在这时,遇上了连绵秋雨,堆在场里的大垛大垛的豆子,有的遮盖不严,渗进水去,发了芽,约有三四百斤。吕世周站在豆子垛旁,揪心似地难受,眼里不禁掉下了泪花。社员们安慰他说:“世周,别难过,咱们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今后把场看管好就行了!”
“老黑”一伙一直想搞掉玉兰的“左臂右膀”——大队副支书张青云和吕世周,孤立玉兰,但总也找不到机会。这会儿,他们听说场里的豆子发了芽,幸灾乐祸地说:“这回老天爷可帮忙了!吕世周管场烂了豆子,到社长那儿一告,不愁弄不倒他!”
他们到公社找到“上头的根子”,夸大事实,造谣诬蔑:“吕世周把场上的两万斤豆子沤烂了,别人给他提意见,他不听,还说‘社长来了也不怕’。社员们的意见可大啦,都要求把吕世周撤掉!”
其实,这个社长早就对玉兰为首的大队党支部有意见。前几天,玉兰和吕世周为他给“老黑”一伙说情,曾顶了他几句,对这他还怀恨在心呢。这回,“老黑”一伙来告状,正好找到整倒吕世周的口实。果然,没过几天,在公社召开的一次干部会上,这个社长当场宣布撤了吕世周的职务。不久前,他们找了一条理由,把张青云的职也给停了。群众气愤地说:“这两个好干部,怎么都撤了?准是‘老黑’他们搞的鬼。”。
玉兰对这个社长用突然袭击的办法搞掉这两个好干部,十分气愤。因为她心里清楚,搞掉吕世周和张青云,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想在支部里孤立自己,让村里的工作乱了套,把新支部搞垮。她决心要团结好同志们,坚持斗争,不能让他们的企图得逞。
“玉兰当时面临的形势,真是乌云压境、风大浪急!”著名诗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席田间等作家在一篇题为《只争朝夕》的报告文学中,这样介绍玉兰同这个社长之间进行的斗争,“此人是被撤职的前支部正副书记的支持者,经常在他们家里喝酒吃肉,要布票,要粮食,来来往往,非止一日,一个鼻子眼出气,合穿一条裤子。说穿一条裤子,可真穿一条裤子。前留善固支书……送给他一条黄毯子,他做了条裤子穿上。有一次,公社开党委会,玉兰当着大伙,问他:‘你这条裤子颜色挺好,是在哪儿买的?’他‘哦哦’了两声,红着脸说:‘……给我的。’紧接着又急忙改口:‘我跟他换的。’这一问一答,很引起别人的注意。玉兰意味深长地说:‘我早就听说啦,是……给你的。’玉兰这样跟他‘过不去’,又不会用好烟好酒等奉承他,在他眼里,玉兰自然是个‘坏’干部了。因此,开支书会也不通知玉兰,指名别人参加。来到村里,这不是,那不是,净挑毛病,当着群众指责玉兰:‘人家犯了错误,你干,你哪一点干得比人家强!’”。
到了第二年6月,当临清县委工作组来东留善固解决“老黑”一伙利用“整风整社”运动整玉兰的问题时,才把这个社长的事情同时加以解决。那天,工作组决定召开群众大会,一些干部、群众听到这个消息,提意见说:“刨树要刨根。‘老黑’他们搞阴谋活动的根源,在俺们公社里。俺们要求公社那个穿黄呢子的社长,亲自来澄清事实。”工作组认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就打电话通知这个人,到村里来参加这次会议。
那个社长情知自己同这一阴谋活动连在一起,几次电话通知,都推说有病,或者说什么有事不能来。最后,县委命令他到东留善固来澄清事实,他才硬着头皮走进了会场。
会场上,大家看着这个社长,只见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不自在。在工作组点名让他发言后,他结结巴巴地对“老黑”一伙说:“你们尽是瞎胡闹,不该借着‘整风整社’的机会,陷害干部。”他这一洗白,群众哄地一下笑了。县委工作组的同志,当场批评了他。
无独有偶。3年后,在开展“粗线条四清”之际,县委向东留善固派来了一个驻村工作组。想不到,这个工作组组长同样是个热衷吃喝、不干正事,专门与那些有严重问题的干部拉拉扯扯的人。对于廉洁奉公、积极工作、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玉兰,极尽打击排挤之能事。玉兰同这个组长,又前后进行了长达一年多时间的斗争。
玉兰在当时的笔记本上,多次记载了这个组长利用职权压制和刁难她的情况。她在1965年7月13日写道:“我开会回来后,和省文教局座谈了4天。这几天,蹲点干部很不支持我的意见,外地经验一点也不采纳,并且还很反对”。在这个月的另一篇笔记中,她这样写:“这几天我老是在想什么?怪苦恼的。工作组有的人反对我,见人说怪话,如‘我们工作,叫她露脸’……比如开很长时间会议,不让贯彻外地经验,听不进去,说什么外地经验是外地的事,如王志琪是全地区的尖子,还能比?这里是什么条件,什么情况?我的意见半点也不采纳。我开会很长时间,因为大队的工作差距很大,赶快得弥补。工作一贯顶牛。开展评选五好,我建议要有政治思想好,突出学习毛主席著作,他就是不同意,他还常说,我不能光当你们的通信员、演员,要当教练员。为什么他安排工作不叫别人插嘴呢?我说我要组织开会,他就在外扬言说我骄傲。我想光个人干吧,也不行。如何把大家的因素调动起来?当前最大的问题,是粮食搞得不突出,有重棉轻粮的劲头……不让我讲,他们思想不通,打通他们吧,就说我给他上课了。”
面对这位曾经担任过县委党校教员、如今又是驻村工作组的组长,利用职权搞的打击和压制行为,玉兰毫不畏惧,与之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有一次,玉兰在邢台地委参加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会议回村后,为推动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群众运动,提出传达地委会议精神,这个组长借口生产忙,没空开,一推再推。后来玉兰等急了,便说:“你没空,我来开!”
他一看挡不住了,说:“今天晚上,我先给你们讲一篇《反对自由主义》吧!”
玉兰说:“那好,学习毛主席著作,哪篇也行。”
到了晚上,把人召集齐了,玉兰去请他,他却说:“不讲了。”
玉兰一看他故意摆弄人,便问他:“为什么不讲?”
他胡扯说:“没书。”
玉兰把《毛主席著作选读》甲种本、乙种本,都送到他的面前,说:“有书了,讲吧。”
他又说:“什么也不讲。”
当时玉兰真气急了。说:“你不讲俺讲。你们不打算叫俺们学,俺们偏要坚持学。”
这天晚上,玉兰讲完《反对自由主义》以后,接着就贯彻地委会议精神,特别强调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问题。
1966年初,这个不讲原则、不干好事的工作组组长,终于受到上级党组织的批评,并被调离了工作岗位,广大干部和群众为之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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