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基层女性”的苦难并不来自男性

　　近一个月来，有好几位读者发私信，希望笔者能写一下王慧玲。在笔者看来王慧玲的那些观点不是什么新鲜现象，并不值得专门去讨论，也就迟迟没有动笔。

　　然而，前不久王慧玲被多个平台封杀，网络上争吵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大了，正反双方都没有或者不愿意去触及本质问题，笔者今天就来触触这个“霉头”。

　　这两年，“原生家庭”、“情绪价值”、“女性觉醒”之类的词汇被短视频平台上的那些情感博主频繁提及，Ta们共同的指向，就是所谓的“女性主义”。“女性主义”到今年随着央视婚姻家庭三部曲(《玫瑰的故事》、《凡人歌》、《好团圆》)的播出获得了更广泛的热度，王慧玲也正是在这个阶段登上神坛再瞬间跌落。

　　当然，“女性主义”的话题并不会随着王慧玲的跌落而终止，流量平台还会培养出更多的“王慧玲”，因为土壤还在，王慧玲们所谈及的“女性困境”并不全是子虚乌有。

　　例如：就业歧视、婚姻生育压力、家庭暴力、性骚扰、人口贩卖以及一些地方仍然存在的重男轻女现象，等等。

　　在这些问题中，一部分是直接被目前的法律所禁止的(不过，就业歧视问题即便被法律禁止，事实上却已经成为职场潜规则);而另一部分则是法律无法直接管辖的，大多体现在家庭内部。

　　王慧玲们并没有针对前一类问题发声，主要讨论的是后一类问题(家庭内部问题)，因而取得了一部分身处“困境”的女性的共鸣。

　　然而，即便王慧玲的言论的确真实地触及了部分女性面临的困境，我们仔细品味王慧玲的那些主张，不难发现王慧玲开出的“药方”，不过是将女性“情绪价值”拉满的脑残言论，除了让她借此收割流量红利养她的反华英国男人，对于解决实际问题却没有多少正面价值。

　　王慧玲被封杀之后，有知乎网友对她的粉丝进行了画像，发现她的粉丝群体占比最高的分别是北京、上海、深圳、成都、广州等大城市，粉丝使用的手机品牌占比最高的是苹果、华为等高价手机……因此得出一个结论，王慧玲的粉丝大多数是一线城市的白领女性，而女性群体中占绝对多数的真正处于社会底层的女性反而并不关注王慧玲。

　　这里首先存在一个对王慧玲的“误解”。王慧玲三年前出的书叫做《基层女性》，所谓“基层”并不等于“底层”。只要不是官宦、富商等显赫家庭的女性都可以被称为“基层女性”;而“底层”则是一个社会阶层概念，这个概念进一步清晰化就涉及到另一个词汇——阶级。

　　首先，王慧玲并没有真正打算去替“底层女性”代言，甚至还有点歧视底层劳动女性。例如她在访谈节目讲自己经历的时候，告诫跟她一样农村出身的女性进城找工作，可以去做公关、销售，千万不要进厂。王慧玲很明确地是要为那些并非真正处于底层的女性代言，因为她们才是有消费能力、可以为自己带来流量收益的“高净值人群”。

　　其次，王慧玲的观点体系完全不具备或者说是有意识地摒弃了阶级视角，这是导致她哪怕是真心为城市白领或者小布尔乔亚女性代言，也会找错问题根源，开错药方。

　　家庭问题真正的根源在哪里?

　　恰恰是经济不景气让大多数平民家庭越来越陷入窘境，多数人活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不顺心、越来越对现状不满;

　　而越来越激烈的社会竞争和内卷将家庭外部的压力和“战争”传导到家庭内部，从而造成家庭内部矛盾持续升级，家庭成员之间很容易因为一些琐事就发生争执以及相互埋怨，丈夫不理解妻子生儿育女以及操持家庭生活的不易，妻子不理解丈夫挣钱的辛苦;

　　工业化和社会分工导致家庭的经济功能日益被削弱，家庭成员不得不外出工作，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减少，家庭的凝聚力不断减弱;

　　此外，消费主义和精致利己主义的文化价值观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家庭，与外部的攀比、对内部的算计，越来越多地进入到家庭内部……

　　一言以蔽之，其实就是马克思主义所提出的传统命题：资本主义摧毁家庭。所以，想要摆脱这样的家庭困境以及有家庭困境凸显的“女性困境”，应该致力于消灭社会不平等和剥削。

　　王慧玲们根本不敢或不愿意触碰这个最核心的问题，反而将“女性困境”怪罪于家庭内部的男性成员，编造出所谓的“一女三吃”，为真正的剥削者开脱，充当资本的走狗!

　　更进一步的，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物化过程。因为女性的生理因素，物化对女性的摧残尤为残酷：一方面与男性一样，她们被物化为同时作为生产者和消费者身份的“商品”，另一方面她们还被物化为提供“性价值”和“生育价值”的“商品”。

　　鼓吹“女性主义”的王慧玲们，正是在利用后者大作文章。然而，王慧玲们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封建主义在家庭内部对女性的压迫，在1949年就已经被宣告为消灭的对象了。历史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家庭内部压迫不能说完全没有了，起码早已经不成为一个普遍现象，甚至在很多家庭内部，女性地位还要高过男性。

　　马克思主义还揭示了一个本质问题，就是商品的价值体现在商品交换的过程中。当王慧玲们教唆女性充分保护和利用自己的“性价值”和“生育价值”的时候，实际上的潜台词就是让女性把作为自然属性的使用价值拿出来明码标价，参与市场交换，这不是在尊重女性，帮助女性独立、觉醒，而恰恰是在帮助资本物化女性，是在加剧资本对女性的压榨!

　　王慧玲的粉丝们可能很难理解上面这个命题，这里笔者举一个不恰当但很浅显的例子。王慧玲曾经丧心病狂地鼓吹卖淫、代孕合法化，表面看来这是防止女性被丈夫“白嫖”。然而，如果真按照王慧玲所鼓吹的“合法化”，目前已经非法从事这一行的女性，她们将会面临非常残酷的竞争，价格会被打到“地板价”。这究竟是在帮助女性，还是在坑害女性呢?

　　“资本主义摧毁家庭”，这尽管是一个自发的过程，但这个过程对底层来说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物，它只是剥削压迫的衍生品。在个体还无力改变系统的时候，家庭的存在反而是个体能够以亲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最小集体单位来对抗外部压迫的避风港。

　　而王慧玲们连这个小小的避风港都不放过，恨不能将每个个体彻底的原子化，进一步分割成相互独立的商品，这难道不是在充当资本的打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