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的“中国日”

　　1971年10月25日，是联合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即联合国第26届会议第1976次会议以76票对35票，17票的压倒多数，通过了第2758号决议，决定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并立即把台湾国民党集团的代表从联合国及其所属的一切机构中驱逐出去。

资料图：出席第二十六届联大的台湾当局“代表团团长”、“外长”周书楷(右)，“驻联合国首席代表”刘锴(左)及“驻墨西哥大使”陈质平(后)。10月25日，在上述提案投票前，周书楷即宣布“退出”联合国。

这一天，美国的双重代表权提案与阿尔巴尼亚等23国提案在联合国大会上相遇并对决。对于这次决战，不仅美国自信可以勉强获胜，毛泽东当时也感到中国至少还得等一年。他曾对周恩来等人说：我们绝不上“两个中国”的贼船，今年不进联合国。

　　但结果出乎毛泽东和尼克松的预料。原先承诺支持美国的国家纷纷倒戈，导致美国方案被击败。对这一方案计有59票反对，55赞成，15弃权，台湾代表知道大势已去，随即宣布退出联合国。随后表决阿尔巴尼亚等23国提案，以76票支持、35票反对、17票弃权、3票缺席的大比分，通过了2758号决议，会场立即欢声雷动，演成联合国历史上从未有过（估计今后也不会再有）的外交节日。

　　1971年10月26日早晨，联合国秘书长吴丹通知中国外交部部长姬鹏飞，中国正式成为联合国的会员国，请中国派代表出席联合国大会。

中国的国旗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前升起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已经在联合国升起了，我们的外交部还需要研究去还是不去的问题。周恩来等开始考虑毛泽东原来已经说过“今年不进联合国”，准备回一个电报给联合国秘书长吴丹，感谢他的邀请。于是请示毛泽东。毛泽东明确表示：那都是老皇历啦，怎么不去？去！马上就组团去。这是非洲黑人兄弟和中小国家用轿子把我们抬进联合国的，不去就脱离群众了。

　　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毛泽东拿起外交部国际司填的联大表决情况说：“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加拿大、意大利都当了‘红卫兵’，造美国的反，在联合国投我们的票。葡萄牙也当了‘红卫兵’，欧洲国家当中，只有马耳他投反对票。投赞成票的，亚洲国家19个，非洲国家26个，拉丁美洲是美国的‘后院’，只有古巴和智利和我们建交，这次居然有7个国家投我们的票。美国的‘后院’起火，这可是一件大事。131个会员国，赞成票一共76票，那么多的国家欢迎我们，再不派代表团，那就没有道理了。”

　　毛泽东一口气讲了近三个小时。他说：现在毫无准备怎么办？我讲过，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也讲过，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现在请总理挂帅，抓紧“战备”。最重要的是准备在联合国大会的第一篇发言。毛泽东说：1950年，我们还是“花果山时代”，你（乔冠华）跟伍修权去了趟联合国。伍修权在安理会讲话，题目叫做《控诉美国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控诉就是告状，告“玉皇大帝”的状。那个时候“玉皇大帝”神气十足，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不同了，“玉皇大帝”也要光临“花果山”了。这次你们去，不是去告状，是去伸张正义，长世界人民的威风。给反对外来干涉、侵略、控制的国家呐喊声援。第一篇发言就要讲出这个气概。毛泽东谈了这篇发言应包括的内容，第一要算账，这么多年不让我们进联合国，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都有一股子气。主要是美国，其次是日本，要点他们的名，不点不行。对提案国要一一列举。第二要讲讲联合国成立以来世界形势的变化，要讲点世界历史，要讲讲中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推翻三座大山，取得国家独立，民族解放，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这不是吹牛，是事实。美国必须从台湾撤走它的武装力量，不论是谁，要把台湾从中国分割出去，都是痴心妄想。第三要讲讲我们对国际问题的基本态度。还要讲些什么，请总理考虑。总而言之，要旗帜鲜明，高屋建瓴，势如破竹。

乔冠华连夜赶写在了联合国大会上的发言，他一边喝着茅台酒，一边挥笔疾书。写完后最后送毛泽东、周恩来审定。

　　曾在联合国任一等秘书工作的周南回忆说：

　　“1971年10月26日上午，第二次来访的基辛格从钓鱼台国宾馆前往机场，他在汽车里对叶剑英讲：‘今年你们进不了联合国。’但是他估计错了。就在基辛格乘坐的‘空军一号’起飞之前，联合国大会已经以压倒优势通过了恢复中国席位的‘两阿’提案。

　　10月26日晚上，毛主席起床后，马上看了外交部送去的材料，非常高兴。在中南海住处，毛主席对周恩来、叶剑英、姬鹏飞、乔冠华等人说：今年有两大胜利，一个是林彪自我毁灭，一个是进入联合国。这两大胜利，我都没有想到。

　　周恩来说：我们毫无准备，特别是安理会，比较麻烦，现在就参加，不符合主席‘不打无准备的仗’的教导。所以他建议，让熊向晖带几个人先去联合国，作为先遣人员，就地了解情况，进行准备。这个时候，这届联大会议已经开到一半，这样做实际上是想等1972年再去。毛主席说：那倒不必喽，联合国秘书长不是来了电报吗？我们就派代表团去。让乔老爷（乔冠华）当团长，熊向晖当代表，开完会就回来。‘这次是非洲兄弟把我们抬进去的，不但要去，而且要快去。

’　　这之后，毛主席又亲自做了指示。

　　没过几天，由外交部核心组提名、中央批准，出席第26届联大代表团宣告成立，乔冠华、黄华为正、副团长；代表是符浩、熊向晖和陈楚，符浩还兼任代表团秘书长。我以一等秘书的身份也参加了代表团。

　　代表团正式出发的前一天，11月8日晚上8时，毛主席约见代表团的主要成员。毛主席要大家提高警惕。他对周总理说，马上发电报给黄镇的助手，让他转告基辛格，我们代表团在美国期间，美国政府必须保证安全。如果出了问题，唯美国政府是问。

　　最后，毛主席对周总理说，明天代表团出发，在北京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候补委员，党政军各部门负责人，再加上几千名群众，都到机场欢送，要大张旗鼓地热烈欢送。也通知外国使馆，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1971，11月11，万里大江横渡，一望长空尽碧。此去欲何为？擒虎子，入虎穴！”接受这个光荣使命的乔冠华，在飞机上写下了这首满怀豪情的词。

　　以外交部副部长乔冠华为团长、黄华为副团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11月11日乘飞机到达纽约，前往出席联合国大会第26届会议。

　　11月14日上午，乔冠华、黄华前往纽约勒鲁瓦医院探望正在这里住院治疗的联合国秘书长吴丹。乔冠华团长和黄华副团长在探望时，向吴丹秘书长递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席联合国大会第26届会议的代表团的证书，以及中国常驻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代表和副代表的证书。同日，还拜会了联合国大会第26届会议主席马利克。

　　乔冠华、黄华和代表团其它成员在到达纽约后，还拜会和会见了一些国家驻联合国的常任代表，感谢他们坚持原则，主持正义，为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权利而进行不懈的努力。

　　1971年11月15日上午10时，风度翩翩的乔冠华率领中国代表团第一次出现在联合国会议大厅，正式参加第26届联大会议。中国代表团一出现，立刻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记者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中国代表们团团围住，有记者问：“乔团长，你能不能讲讲你现在的心情？”
当时，满面春风的乔冠华仰头大笑，片刻后，他说：“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就这样，乔冠华留下了那张著名的仰天大笑的照片。“乔老爷”确实不辱使命，在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他不仅尽情地向全世界展示了新中国外交官个人的才华与文采，更表现出泱泱中华的风度和气质。中国代表团这次在联大完美的首次“亮相”，既是乔冠华一生外交活动的辉煌时刻，也是新中国历史的一个极为光辉的新起点。

　　中国被请进了联合国的首次“亮相”，没有丝毫的奴颜媚骨，该笑时大笑，该批时狠批。“乔老爷”的底气从哪裏来？来自他身后伟大的祖国。

　　于是，1971年11月15日，乔冠华率领中国代表团参加的联合国大会，又开成了联合国大会的狂欢节。据愤愤不平的亲台美国人士说，那一天简直成了各国毫无尊严地讨好巴结红色中国的日子。

　　据周南回忆说：“我们头一次到联合国去。那是个大事，也是个新鲜事，轰动了整个纽约，来采访的记者很多。美国报刊曾事先报导说，中国代表团大概都要举着“小红书”，身穿“毛装”，列排进入联合国。那时候文化大革命还没完，当时规定，正式的宴会、正式的场合，要穿民族服装，不能穿西装。因此，中国代表团第一次去联合国的时候都穿着中山装，但并没有排着队、举着‘小红书’进去。到联合国的头一天，我们碰到的最有意思的人是前美国总统老布什，当时他是美国常驻联合国的代表。我们去的前几个星期，他还根据美国国务院的指示，拼命拉票反对我们，无论如何不让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但是，这时候我们已经进去了，基辛格也访华了，他也要搞点现实主义，但转弯子又不好太露痕迹，怎么办呢？据说他向联合国秘书处礼宾官事先打听好了，中国代表团几时几点到联合国总部，然后他有意识地在大会厅的自动电梯前边的走廊上跟一个人随便聊天。等乔冠华一行经过的时候，他假装‘偶然’碰见了，然后握手表示欢迎，态度一下子就变热情了。”

　　中国代表团初次进入联大那一整天，大会的正常议程被打断了。各国代表团都上台致辞欢迎，有的讲得很热情，说中国早就应该进来了；有的讲没有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进来，联合国不成其为联合国；有的讲你们进入联合国以后，《联合国宪章》才能够真正得到贯彻，过去是受超级大国的操纵、控制。这一天后来成为联合国的“中国日”。在各国代表致词后，乔冠华在联合国大会第26届会议全体会议上发言。乔冠华的发言，受到全场热烈欢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许多国家的代表纷纷走到中国代表团坐席表示祝贺，乃至祝贺的代表排成了长龙般的队伍。路透社的报导说：中国代表的发言震动了联合国大厦。南斯拉夫报刊评论：中国对超级大国的谴责成为联合国的最强音。

　　就这样，毛泽东带领中国完成了一次外交长征。跟红军长征一样，毛泽东的外交长征同样是在敌对势力的重重围困中启程，同样面对着充满未知和变量的时间和空间。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长征的指挥权从始至终都掌握在毛泽东的手里。于是，毛泽东充满自信地运用其出神入化的高明战略，不仅在战场上挡住了敌人的攻势，而且通过主动而得当的外交攻略，扩大了国际生存空间，最终形成了对敌对势力的阻击分割之势，在短短二十年内尊严的主导了国际格局。据说，在得悉基辛格访华的消息后，勃列日涅夫有好几天的时间魂不守舍，他知道：世界从此将不一样了。

　　——节选自《毛泽东的光辉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