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琪琳：“萨德”入韩的背后

　　摘 要：事实上，“萨德”入韩，不仅仅是韩美两国之间的事情，已远远超出了简单的武器部署范畴，而是一个涉及周边多个国家乃至整个地区，牵动政治、外交、军事、经济等全方位国际关系的复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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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美两国7月8日发表联合声明称，由于“朝鲜的核武器及导弹威胁”，韩美决定在驻韩美军基地部署末段高空区域防御系统，即“萨德”系统。

　　尽管“萨德”部署风波早已沸沸扬扬，但突如其来的宣布决定，出人意料，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一方面，这一决定在韩国国内激起了反对浪潮，抗议活动此起彼伏。从媒体、在野党，到进步市民团体、部署地居民，甚至执政党的部分议员，都对“萨德”部署的实用性、目的性、安全性、决策过程等提出种种质疑。另一方面，包括中国在内的周边国家对此也表示坚决反对，与韩国政府有关部署“萨德”是“为了保护国家和民众安全”的表态形成鲜明对比。

　　事实上，“萨德”入韩，不仅仅是韩美两国之间的事情，已远远超出了简单的武器部署范畴，而是一个涉及周边多个国家乃至整个地区，牵动政治、外交、军事、经济等全方位国际关系的复杂事件。

　　美韩部署“萨德”背后的战略意图

　　美国一直是在韩部署“萨德”的鼓吹者和最大推手。《韩国日报》分析指出，“萨德”部署从一开始就是美国霸权战略的一部分。早在2014年，时任韩美联合部队司令斯卡帕罗蒂就提出，他曾以个人名义向美国政府提议在韩国部署“萨德”，这也是将韩国部署“萨德”问题首次公开化。

　　但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期，韩国政府一直采取“三无”(即无美国邀请、无协商、无决定)态度回应质疑，从未在公开场合明确表示部署“萨德”的立场。今年2月以来，韩国政府对“萨德”问题的态度出现明显转变，但在中方的强烈反对之下，仍持慎重立场。直到7月5日，韩国国防部长官韩民求还曾表示，未作出决定，未收到报告。但在几天后的7月8日，韩美却突然共同宣布已决定部署“萨德”。

　　韩美在谈及决定部署“萨德”的原因时表示，朝鲜进行的核试验和近来一系列中程导弹试射行为严重威胁了包括韩国在内的亚太地区的安全和稳定，“韩美为保护韩国的安全和韩美同盟的军事实力做出了部署‘萨德’的决定”。但事实上，韩美决定在韩部署“萨德”系统，其背后远没有那么简单。

　　公开资料显示，“萨德”系统是美国全球导弹防御系统的一个子系统，不仅具备在大气层内外拦截来袭导弹的独特能力，而且其核心装备X波段雷达的探测距离最远可达2000千米，号称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导弹防御系统之一。在韩部署“萨德”，远远超出防御朝鲜导弹所需，不仅直接损害中国等国的战略安全利益，也将破坏地区和全球的战略稳定。

　　用中国外交部长王毅的话说，美国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表面上是针对朝鲜，实际上把矛头指向中俄。按照韩国《京乡新闻》的分析，“萨德”部署对美国来说意味着完成了在东亚的反导体系部署。

　　而韩国在“萨德”问题上的态度变化也耐人寻味，从起初的摇摆不定、反反复复，到遮遮掩掩，最终亦步亦趋。这显示出，在外交安保问题上，韩国仍选择将美国视为最重要的伙伴。

　　韩国曾多次表示，“萨德”是韩国“军事自主”事项，因此中俄等周边国家无权说三道四。但不少分析均指出，在美军掏钱、美军控制的情况下，“萨德”如何称得上是“军事自主”事项?《韩民族新闻》认为，部署“萨德”决定，使韩国进一步陷入美日主导的中国包围网与导弹防御网，使韩国成为了监视中国与俄罗斯军事情况并予以牵制的前哨基地，成为韩美日VS朝中俄矛盾与对立的中心地带。

　　此外，在“萨德”防御实用性存疑、国内反对意见持续高涨、中俄等周边国家坚决反对的情况下，韩国政府仍一意孤行，作出部署“萨德”的决定，除去美国压力之外，亦很难让人相信韩国没有“小算盘”。据韩媒报道，有执政党议员露骨地公开表示，“萨德”是用来与中国谈判、压迫中国对朝施压的“利器”，必要时还可增加部署。

　　“萨德”引发韩国国内巨大争议

　　7月8日，部署“萨德”决定公布后，韩国社会一片哗然。赞成者和反对者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而随着7月13日，韩国国防部宣布“萨德”的部署地确定为庆尚北道星州郡，这也引发了韩国国内更加激烈的争论，对立情绪日益高涨。

　　资料显示，“萨德”的防御范围为200千米。而星州郡离首尔等首都圈地区的距离达250千米，这意味着拥有韩国近半数人口的首都圈地区恰好被排除在“萨德”防御范围之外。韩国国防部解释称，首都圈的防御，还是“爱国者”系统更合适。对此，在野党和多家媒体指出，政府一直打着保护国家安全的旗号，但实际上连首都圈都保护不了。从媒体、在野党，到进步市民团体、部署地居民，甚至执政党的部分议员，都对“萨德”部署的实用性、目的性、安全性、决策过程等提出种种质疑。

　　《韩民族新闻》表示，花这么大力气推进“萨德”，或许首要考虑的只不过是为了保护驻韩美军而已。韩国《京乡新闻》的一篇文章则指出，“萨德”部署对美国来说意味着完成了在东亚的反导体系部署，而对韩国来说，既不能有效保护首都圈地区，又恶化了与中俄的关系，失远远大于得。

　　连日来，不断有市民团体冒着酷暑自发聚集在美国驻韩国大使馆附近，高举反对“萨德”的标语，严厉批评韩国政府的这一决定。市民团体“开启和平与统一的人们”7月11日在集会现场宣读了对韩国政府部署“萨德”的反对声明：“萨德”只会给韩国带来战争的威胁，加剧东北亚的军备竞赛，让部署地居民的生活遭受困扰，要求韩国政府立即撤回部署“萨德”的决定。

　　“萨德”部署地星州郡民众也对政府关于“萨德”部署的决定表示极为不满。7月13日，5000余名星州郡民众举行集会强烈反对在当地部署“萨德”，誓言“为确保地区生存和自主权，将会采取一切手段和方法誓死阻止在星州郡内部署‘萨德’”。

　　此外，随着争议声日益高涨，“萨德”是否需要国会批准，成为新的争论点。　　

 

　　美国凯托学会防务与外交问题专家泰德·卡彭特日前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表示，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将对东亚地区的整体安全带来不利影响。

　　第二大在野党国民之党党首安哲秀提出，“萨德”事关重大，应提请国会批准。国会立法调查处也回应称，“萨德”应该经国会批准。韩国政府则反驳称，武器部署等非订立条约事项，亦非基地搬迁，并不需要国会的批准。而7月15日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高达51%的受访民众表示部署“萨德”“需要国会同意”，远高于答复“不需要”的比例(34%)。

　　韩国《岭南日报》7月18日社论称，有关“萨德”系统部署事宜，韩国国防部的说法屡屡出现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的情况，公信力已降到冰点。如果政府无法说服韩国民众，就应当放弃“萨德”的部署。

　　在民众的持续质疑声下，韩国总统朴槿惠的支持率也受到了较大影响。另据韩国民调机构REALMETER的最新调查结果显示，7月12日朴槿惠的支持率还有36.3%，但在“萨德”部署地公布两天后的7月15日，朴槿惠的支持率急跌至32.5%。

　　“萨德”加剧了地区紧张局势

　　韩国部署“萨德”决定，势必对当前发展势头良好的中韩关系造成严重影响。7月13～16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刚刚结束在蒙古国的第十一届亚欧首脑会议，与多国领导人广泛沟通、深入交流，但却未安排与韩国总统朴槿惠进行会谈，与6月底韩国总理黄教安访问中国时，不仅李克强总理与其进行会谈，习近平主席也亲自会见，形成鲜明对比。在“萨德”的冲击下，中韩关系的急剧转冷可见一斑。

　　有不少韩国舆论认为，中国不会因“萨德”问题在经济上对韩采取大的制裁行动。但实际上，韩国正式发布部署“萨德”消息后，中国国内舆论反响强烈，对韩制裁的呼声不断高涨。据7月10日凤凰网的一份调查显示，有近80%的网民认为，如果韩国部署“萨德”，中国应全方位对韩进行制裁。如果韩国部署“萨德”最终成为现实，在日益高涨的舆论压力下，中韩关系的走向或将面临较大不确定性。

　　韩国经济界对此也并不乐观。自7月8日部署“萨德”决定宣布后，韩国经济界高度紧张，担心中国会通过非关税壁垒等方式对韩进行“经济报复”，2000年的“大蒜战争”或将重现。韩国《中央日报》则分析称，韩国的半导体、手机、汽车等行业，可能是比较容易受到中国“报复”的。而一些韩国专家则呼吁，韩国政府应采取补救措施，避免“萨德”问题对本就处于风雨飘摇中的韩国经济带来严重负面影响。

　　从地区安全形势来看，韩国部署“萨德”很可能会打破现有的地区力量对比平衡。为扭转不利局面，中俄势必在相应领域进行反制，造成地区局势持续陷入紧张。7月8日晚，中国国防部新闻发言人杨宇军就韩美决定部署“萨德”发表谈话称，中方将考虑采取必要的措施维护国家战略安全和地区战略平衡。据《中国日报》7月19日援引俄罗斯专家分析指出，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将会破坏全球战略平衡，并且可能引发新一轮军备竞赛。

　　韩国第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议员薛勋7月19日在国会召开的部署“萨德”紧急专题质询上批评说，部署“萨德”只会加速东北亚地区形成韩美日对中朝俄的新冷战体系带来的军备竞赛，加剧朝鲜半岛的军事紧张形势。　　

 

　　自韩国政府确定星州郡为“萨德”部署地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区，迅速成为韩国“萨德”争议的“风暴眼”。图1：星州郡民众手持反对部署“萨德”的标语。图2：星州郡政府前反对“萨德”的宣传画。图3：星州郡政府前，民众冒雨参加反对“萨德”的集会。

　　还有一些分析指出，韩国政府决定在此刻部署“萨德”，说明它现在正致力于与美国的安保同盟。韩国世宗研究院研究员郑成长也指出：“在朝鲜半岛部署‘萨德’，会令冷战时期韩美日与朝中俄之间的对抗重演”。他表示，中国此前一直有更大的意愿落实对朝制裁，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避免美韩部署“萨德”。这种动力如今没有了，“中国很可能会放松对朝制裁，这基本上会令这轮国际制裁失去效力”。

　　而从长远来看，部署“萨德”不利于半岛和平稳定，更不利于南北和平统一。韩国部署“萨德”，很可能会引发更加激烈的军备竞赛，进一步固化半岛分裂和冷战对立的格局。朝鲜可能会更加积极地研发弹道导弹和核武器，半岛无核化的目标可能更加遥遥无期，南北统一将成为一句空洞的政治口号。

　　在韩国“萨德”部署决定公布后，朝鲜采取了强硬回应的立场。朝鲜7月11日表示，自“萨德”部署地点确定之时起，将实施物理性的武力应对措施。7月18日，韩国统一部称，朝鲜有可能随时进行第五次核试验。7月19日，朝鲜向朝鲜半岛东部海域上空发射3枚弹道导弹。据分析，3枚弹道导弹的飞行距离在500～600千米左右，这一距离足以攻击包括釜山在内的韩国全域。

　　《韩民族新闻》7月20日的社论指出，未来朝鲜半岛将在一段时期内持续这种对决与紧张的危险局面，将对话与谈判抛诸脑后，可以说部署“萨德”的决定打开了东北亚危机的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