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土家苗寨年俗拾遗

 

　　糍粑腊肉香飘苗岭古城趣事记忆犹新

世外桃源般苗岭山寨老屋，炊烟袅袅，梦如仙境。

——村寨舞龙灯杀年猪打糍粑燃红烛欢喜迎新年

 

　　我的家乡在革命老区西部武陵山区深处的秀山苗岭山寨，渝东南边陲，是和湖南、贵州接壤的鸡鸣三省地。

　　这里山川秀丽，物产丰富;民风淳朴，鸟语花香，素有小成都平原美称。清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进士出身的秀山知县张广楠，为县署大门题对联一付：此邦亦号成都，四方云山开沃野;胜地旧名高秀，一江春水绕边城。

　　在2017鸡年来临之际，拾遗久违的乡音乡情、亲情友情，秀山苗岭山寨过年散记，尤在眼前……

辛勤一年的山民杀年猪，过新年

        迎新年：杀年猪打糍粑

　　在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孝溪乡苗岭山寨，从年头开始，村寨里每户人家都要养几头猪，以备年末杀猪祭奠神灵。

　　小时在家里，常听外公外婆和村里老人们摆古：相传神农氏把野猪驯化成了家猪，为感恩大自然，回报神灵，特地夜观天象，选定黄道吉日，杀猪祭神。有了希望，有了期待，便世世相传。

　　“腊月二十六，好日子!”寨子里年过八旬的王大爷，翻出那早已经泛黄的老黄历，选定了吉日，再请来十里八村有好手艺的杀猪匠。

　　起个大早，烧了满满一锅开水。

　　一声吆喝，早已准备好的左邻右舍，三亲六戚齐上阵。

　　七八个青壮劳动力就和猪拉开了架势，好不容易把猪放倒在地，王三叔却被撂了一猪蹄，跑到街坎边捂着小腿青叫唤：“嗨哟,看我等哈不吃你肉!”乐得大伙一阵爽朗的笑。

　　杀了年猪的寨子里, 团邻老少围在一起, 吃着锅子里炖上的热腾腾的大快猪肉，喝着自家酿的糯米酒, 还有喷香的鼎罐饭，青翠的时鲜疏菜，痛快!

　　眼看已近晌午,满公李顺河走到院坝吼了一嗓子：“杀猪匠，酒喝好了撒，我家猪可等不及了!”

　　“来啦来啦!”杀猪匠提起家什乐呵呵地去了。

         打糍粑也是寨里的一景。

　　“嗨哟，嗨哟.....”，随着轻快的节奏，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手里的打棒落在石槽里通通作响，石槽里装的是煮熟的糯米，香气被打得甘醇浓烈，溢满了院落。

　　做法也很讲究，打糍粑最好是用珍珠圆玉润“大糯米”，要装在专用的木桶里，柴火慢慢烧上两小时, 糯米膨胀后，粒粒饱满，而深山中的柴又吸收了大自然的灵气，与木桶的纯味漫漫融合，使得煮出的糯米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而我们小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围在木桶边直流口水，待熟后，抓一把在小手里，香嘭嘭的，烫得直吹气。

　　把糯米装在石槽里，打出粘性，寨民们在手上抹了桐油，把偌大一个糯米团，捏成一个个柑橘般大小，用两块木板用力一夹，就成了圆润喷香的糍粑。

　　圆圆润润好似这日子红红火火，圆圆满满。

　　当炊烟被山风吹得四面散开时，寨子里杀了年猪的老老少少们，就聚在一起,围在一口大锅边，锅里炖着腊排骨，腊香肠，猪头肉，嘴里谈论着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兄弟之情，婆媳之爱，就像这一锅子炖肉，有滋有味。

　　坎上的顺河满叔，给我们摆起进山打野猪的事情，又激动得猛喝了一口。

　　“那才是悬，我才进野猪岭，就看到离我10几米远的灌木丛里，壮得像头小牛的野猪，嘻嘻，正趴在那晒太阳哩，我瞄准就是一枪，哪想却打在野猪屁股上，它发疯的朝我冲过来!”

　　“怎么样，后来怎么样!”大家争着问。

　　“怎么样?一定是尿裤子了吧?”三公笑得手直颤。

　　“你几个老人家是不晓得哦，我看旁边有棵不小的树，赶忙爬上去，树都差点被野猪拱翻了，后来，进山的人赶上来一起才把野猪赶跑了。”满叔至今还心有余悸。

　　摆香案：燃红烛敬祖先

　　在秀山苗岭山寨，许多人家信奉万物有灵，对祖先至虔至诚，摆香案、燃红烛、敬祖先是多少不得的。

　　逢年过节，尤其是过年三十夜，要摆香案、燃红烛，真诚祭祀，在老一辈人的心中，燃年烛是一件很慎重的事。

　　大年三十吃年夜饭前，家里男主人会点上年烛，虔诚地插在自家堂屋神龛两侧，敬奉祖先，表示对祖先的尊崇。

　　燃点年烛，除了有寄托对已逝祖先的追思外，还有祈求神灵保佑的意思。

　　秀山年烛为传统工艺，多为手工制作。

　　一般用桐油作原料，紫草作染料(现改用朱红颜料)，将灯草缠在竹棍上作烛芯，然后浇塑成型。

　　年烛为红色，其大小、重量不等，有的重达20至30斤,能燃几天几夜不灭。带花型的年烛叫“花烛”，以前是专为殷实人家做的，制作工艺十分考究，要经过熔化、成型、冷却、翻倒、染色、涂金粉、妆点成型等工序，再帖上诸如“财源滚滚”、“龙凤呈祥”等吉祥话，或饰以各种纹案，很是奇特好看。

　　因花型不同，年烛也有不同“分工”：祭祀时用“九品烛”;修房造屋用“喜烛”;祝寿用“寿烛”。

　　结婚用的“龙凤花烛”最具特色：呈圆锥形，上大下小,朱红底色蜡柱上缠绕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并饰以各色花朵云团，隐喻龙凤呈祥、夫妻恩爱。

正月初五跳花灯

美丽迷人的梦仙阿姐

        娘训女：质朴中藏真理

　　秀山土话《娘训女》(注一)读来朗朗上口，言简意赅：你个背时姑娘家家呢，搞得痞死派耐呢，点都没得操持不晓得杀提。脑壳呛个弄鸡科，衣服飞块搭块呢，你各看哈你衣袖嘛都起咣嘎了，斗不晓得到后阳沟抓把茶油窟来搓两把蛮;身上硬是乓臭呢，汗嘎嘎搓下来没得一两斤啊……你去水井边挑桶水来麻两哈要死啊，我斗不信未皮得把你洗涩本了。

　　你各看哈你这一屋嘛，搞得包糟死了的，你拿刷扫来扫两哈有鬼打你迈?砍脑壳死呢硬是懒得烧蛇了，一天斗晓得饭是莽莽，肉是嘎嘎。我呛你浪大呢时候，一天要帮屋呢打五六篓猪菜牛草。天才刚麻麻亮斗拉起来，打麻茬了才慢阳慢阳呢偏起转来。下蛮拢屋了蛮坐都没得坐港，又要着去刮洋玉弄夜饭、砍红苕煮猪呢，一天累得该歪。

　　想起那些日子蛮，我眼睛水硬各是催边催边呢了。我斗不晓得我是咋个盘出你这个拖兜出来，看你一天做起那呲盖呲盖呢样子蛮，我硬是好想两牛刷条产死你。一喊你搞点活路呢就焉死嗲皮呢，呛个赖克宝浪子掇一哈溜一哈。

秀山苗岭山寨红色喜烛，给人们带来吉祥

　　大伯家二妹邀你走她噶婆家去，你跑得风快呢，场打场了都不梭起转来。我说你两句你就得个嘴巴一董起，做起那背时要撒猫尿的样子。那咋个掰子姑婆说你到她家耍的时候，说你一天照得非凡、恶得起秋瞎了，哪个都不虚，和那些二擀擀打字牌打通宵，烟一飘起，酒一麻起，摆起龙门阵来摆得轻丑呢，硬各是牛都叉不烂。去街上赶场，别个不小心挨着你一哈，你斗帮别个产两火耳，又蹬了两脚尖，还骂别个瞎P爆，来劝架的人你喊人家嘎卵过切点，硬是恼权没得一点点姑娘家知雅的样子。

　　听你掰子姑婆浪子一摆，我硬是想把你背时脑壳都揪了，你这个背时包衣崽崽啊，你是到哪里学得浪个千翻浪个无章道嘛?

　　人迈浪大一挺了，点都不晓得造孽哈你老汉，你各看哈你老汉嘛，一天都到坡上做活路，累得腰杆弯起来像枷当，身上干骨骨呢点肉都没得，差不多又肯兜点喏联，齐又舍不得齐，穿又舍不得穿，经常斗是隆那件烂跨跨，他为哪个三，不就是为了你几姊妹齐得油吱抹耐呢，穿得光光生生呢，背时呢，嫩是扯得很啊。

寨子上的花灯会开始演出啦

　　卵文化：再现喜乐年华

　　秀山土家苗寨方言在西部地区尤显质朴(注二)。

　　自古以来，秀山土话流传后世，质朴无华而富有灵性，朋友请看：在秀山有种愤怒叫“卵火起”;有种心烦叫“心卵焦”;有种玩笑叫“扯卵谈”;有种失望叫“卵喽”;有种不信叫“卵啦”;有种为什么叫“为懒卵”;有种凭什么叫“凭懒卵”;有种往哪走叫“走哪卵上气”;有种上当叫“上卵当”;有种活该叫“该卵着”;有种不急叫“忙卵”;有种于我无关叫“管我卵事”;有种不要叫“稀卵”;

　　有种能力叫“航实”;有种工具叫“戳机”;有种人叫“搞屎棒”;有种吃饭叫“喔丽”;有种帅气叫“好彪”;有种客套话叫“随便整”;有种鞋子叫“孩子”;有种肯定叫“崽哄”;有种交通工具叫“板板车”;有种停顿叫“杀一脚”;有种穿着叫“光懂懂”;有种惨了叫“脱卵了”;有种滚开叫“嘎卵过期点”;有种害虫叫“偷油婆”;有种丢脸叫“绍皮”;有种行动叫“悄悄咪咪”;有种地方叫“咖咖国国”;有种漂亮叫“乖”;有种完美叫“莫摆了”;有种惊讶叫“崽呀”;有种休息叫“睡壳睡”;有种裤子叫“姚裤”;有种器官叫“乃班救”;有种不爱叫“嘎卵滚”;有种木桥叫“板板桥”;有一种香味叫“碰卵香”。

　　方言俚语尽显质朴人生，话丑理正意达爱恨情仇。

　　亲爱的朋友们，在西部神奇温情秀山苗岭山寨里，有香气扑鼻的炖腊肉，静静的引诱着你;有热情似火的少数民族，他们银装素裹，跳起美丽的土家摆手舞、苗族花灯戏迎接你;有历史悠远的传统民风民俗，它们漫漫沉淀，融成一股甘泉，沐浴着你，让心此刻沉下去，慢慢品味，不醉不归!

 

　　（注一：秀山土话《娘训女》，是本人收集于民间，无意伤害任何人，请勿对号入座。说的是一个小姑娘的娘，数落她女儿不爱劳动、不讲卫生的习惯，要求她要学好、学勤快，爱劳动、爱爹妈，希望她早早长大成人，身体健康。）

　　（注二：秀山土家苗寨方言集锦，是本人收集于民间，无意伤害任何人，请勿对号入座。是反映秀山人平时交往对话的内容，反映出山区人的质朴性格，现实中对话的内容绝无半点淫秽色情之意。秀山土话流传后世，质朴无华而富有灵性，读来朗朗上口，富有情趣。）

 

　　供稿：刘发生（土家族），重庆市秀山县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