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阳:校园暴力盛行凸显驯服式教育之害
近来,校园暴力事件时有发生,且逐渐呈现出令人心悸的两大特点:其一,是肇事主体的低龄化;其二,是施暴手段的残忍化。面对此类状况,不少专家学者疾言厉色,认为这是由于父母过于溺爱和校园思想道德教育缺失所致。
依笔者看来,这种论调既可以算作老生常谈,又可以说是隔靴搔痒!要知道,对于“校园暴力事件的肇事主体”而言,其学生家长既有信奉“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的,但也有不少是向来遵循“惯子如杀子,大材须刀斧”、“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因此,很笼统的说校园暴力事件是由于父母过于溺爱学生所致,未免以偏概全。
此外,“全面实施校园思想道德教育”这个口号,已经被我们喊了三十多年了,但迄今为止,难有寸进!在教育教学日趋功利化的当下,施教者每每要求自己的学生要无偿的践行“学须弘志,行必成德”的理念,严格恪守“各类冗长的学生行为规范”,然而施教者自己,却不再相信什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自闭桃源称太古,欲栽大木柱长天”的师道了!遂使所谓的“道德教育”,沦为了一场“上下相蒙”的厚黑式表演。
对于校园暴力屡禁不止的根源,笔者认为,是由于教育系统承接了几千年来“法家之旧弊”。
法家是中国历史上研究国家治理方式的学派,提出了以赏、罚二柄为手段,以审核形名为核心,以坚守虚静为形式的“主道”,主张历代当权者都要学会“抱法处势”。
总的来说,法家学说既有理论圭臬,也有糟粕思想。譬如它其中所讲的“虚静无事,以暗见疵”的观点和“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的精神,就很值得我们今天去学习和继承。
但是,为了维护“家天下”的传承和运作,其中也不可避免的包藏了一些“祸天下以奉一人”的可怕观点,犹若寒夜枭鸣,让我们胆战心惊。譬如韩非子就曾经讲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恩自上出的奖赏、赞誉不能使他效力,严厉暴虐的惩罚、诋毁也不能使他畏惧臣服,把四种手段加在一起,他却仍是无动于衷,就除掉他”(原文:誉之赏之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
此言一出,引得后世无数帝王将相身体力行,发明了驾驭百姓的三大手段:其一,讲求政治事功,以名利劝谕臣民为自己做事;其二,实施严刑峻法,以暴力系统震慑基层群众;其三,反复的以某种强制行为和单一方法,向天下苍生进行威胁性的心理暗示:我掌握着决定你生死存亡的“刀枪铁骑”和左右你前途命运的“权力资源”!
在此种思想理论和治理模式之下,其国民就只能怀有两种异常极端的心态,其一是犬儒心态,其二便是暴徒心态!犬儒心态的衍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服服帖帖的,才能保命和发展。暴徒心态的衍生,则与之恰好相反,他认为,既然朝廷只相信自己的“刀把子”,那么我也只能相信我的“刀把子”,否则何以图存?
我泱泱大国自近代以来,虽已饱经血与火的洗礼,然而这套思想理论和治理模式仿佛如同幽灵恶鬼,始终氤氲不散,而今更渗入各大校园,于是演化成为了荼毒学生的“驯服式教育”。
学生必须丢弃自己的个性与尊严,强迫自己接受同一种观点、同一套思维模式以及同一种理想信念,而后在“鞭挞绳缚,若待拘囚”的框架下,获得高分,才有机会享有各种荣誉和资源。如果你非要抗命不遵,与众不同,独持见解,且分数不高,等待你的,便只有被“边缘化”的悲剧!——此即“驯服式教育”的集中体现。
我们可以想见,经过教育系统“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的摧残之后,稚子幼童们便大都只有两条归路,一是变得俯首系颈,唯命是从;二是变得残忍狼戾,负气斗狠。
其中选择第一条路的学生是看明白了,感觉在如今这个大环境下,的确不服不行!走第二条路的学生便是经过心理传导,自然而然的觉得,既然施教者动辄便用权力和资源对我颐指气使,让我驯服似狗,那么我也可以动用我的拳头驯服比我更弱的人!校园暴力事件的肇事主体,泰半属于后者。
墨子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假使我们的施教者能够尽量少用“权力和资源”说话,诚心诚意的跟每一个学生“平等交流,求同存异”,相信积弊日久的校园暴力之风会有所缓解!道理谁都明白,关键是要为墨子这句理念构建可供实施的制度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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