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为什么会出现“空心村”
锡城农村“空心村”(资料图)
最近一段时间,笔者陪同新华社记者宫一栋赴山东沂蒙山区考察新农村建设,所见所闻令人心情十分沉重。在一个人均耕地面积不到半亩的村庄,村里有一位女孩,为了替家里还债,同父亲一道闯上海,做起了山东煎饼生意。几年下来,便还清了外债。在她的带领下,村里乃至县里3000多人也到上海打拼。这个村原本有1256人,如今常住人口不足300人,多为老人、妇女和孩子。一个80多岁的老汉,两个儿子都在上海打工,他孤独地坐在自家院子门前,叹着气说:“我老了,干不了活,孩子们守着我也没用,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
回到笔者出生的村子,也发现同样的现象。该村是沂蒙山区少有的平原区,一条小河弯弯流过村庄,沿着小河自然分布许多村庄。人口800至1000人不等,算是人口密度较大的。农民平均有土地1.2亩,主要从事传统种植业。26年前笔者上大学时,这里刚有了电,铁路还没有,乡村公路自然是奢望。
如今村里虽然通了公路,但小河岸边的天然植被没有了,沙子几乎被盗卖一空。村民们的房子都翻盖一新,通了大街,铺了水泥路。如果从这表面现象看,似乎新农村的目标已经实现。但是,仔细考察,却发现农民们看似“过上好日子”,实则背后满是辛酸。因为,很多人家都进城谋生了,剩余的是个村落的空架子。一家人家的看门狗饿死好久了,脖子上还拴着铁链子。在另一个村庄,不到晚上7点,就见村里漆黑一片,大街上几乎听不见孩子们玩耍的喧闹。
为什么农民“倾巢而出”去打工?为什么会出现“空心村”?让我们来算算农民的一笔账就明白了。
种地成本太高了。以每亩计算,化肥需要200元;机械耕地40元,浇水80元;农药20元;除草剂10元;机器收获40元;种子30元,总共种地成本420元。那么,农民能够收入多少呢?山东中产田小麦玉米大约都是800~900斤,价格0.6~0.7元/斤。我们就按最高的产量和最理想的价格计算,每亩地的净收入只有840元。如遇天旱,化肥、农药、地膜涨价,收入只有500~600元。种两季只收一季,还不如出去打工一个月挣得多。
种植大蒜、西瓜收入高些,农民纷纷弃粮种菜种瓜。即使如此,风险也很大,今年大蒜只有5分钱一斤,连成本也收不回来。就是加上养的猪、喂的鸡,再种植一半的经济作物,一个四口之家全年的收入也不足6000元。
再看看花费情况:笔者老家村支书家里有两个学生。上大学的儿子每年最低需1万元,上高中的女儿最省也得5000元;人情往来1000元;留生产成本1000元;水电费50元,冬季取暖500元。这些简单的开支就达17550元。而家里还不能有病人,否则就是倾家荡产。因为,农民们压根儿没有将生病的开支考虑在内,小病小灾完全是用身体扛过来的。
如果儿子要结婚盖房,约5万;女儿出嫁购嫁妆,约1万元。这些费用都是要慢慢积累的。迫不得已就得借高利贷,利息最高达25%,因为困难家庭即使向亲戚借钱也借不出来了,银行更不愿意贷款给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城去打工。
本次调查至少暴露了当前新农村建设中的几个要害问题:一是农民为教育支付的“天价费用”超过了他们全年收入;二是中央新农村建设费用根本没有到村里;三是农民为生计所迫,消失了半个多世纪的“高利贷”、“驴打滚、利滚利”死灰复燃;四是农民几乎没有给医疗留什么后路,一旦生病,只有倾家荡产或者等死。笔者在泰安农村了解到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一个年轻农妇患了绝症,为了不拖累家里,服农药自杀。自杀时,农药引起的剧痛使得该妇女将坚硬的土地抓出两个深坑!
为避免“空心村”,新农村建设必须给农民来真格的了,否则,他们依然为了生计背井离乡去打工。然而,打工的收入依然不能摆脱贫困。教育高收费、高利贷、医疗、交通等将农民打工挣得的钱变相地吸入了若干无底黑洞。中央为农民工讨回的“欠款”,又进入了别人腰包,农民依然背债。正确的做法是,中央向农村下达一部分种子资金,用于发展农村经济,严格专款专用,打击农村非法剥削;使农民在家门口就有工可做,充分利用农村丰富的土地和劳动力资源,发展农村经济,将打工者从城市吸引回家乡。
来源:弘毅生态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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