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环卫工人人员流动的思考

　　核心提示

　　新疆石河子东公园环卫工人工作生活状况的调查采访所思！

        前言长期以来，对于环卫工这一个群体的生活状况比较了解，虽然整体来看环卫工工作环境恶劣、生活艰难。但据了解，环卫工这一岗位几乎没有缺人的状况发生。更有一个特征是环卫群体的年龄段集中在55-65岁之间。

        这些现象反映出的背后有没有一些值得深思的问题，如何能够有效的减轻环卫工人的困难？我根据调查提出一些问题发生的原因，并给出一些认为有效的方法。

为什么选择当一个环卫工人

　　没有更多的选择是选择当环卫工的一个直接原因。

　　我了解到这部分群体基本是属于低学历（初中及以下）、低技能（体力劳动）的群体，在年轻时从事过劳动密集型的工作。50岁之后基本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从事这部分高强度的工作，转而被挤向低强度体力的劳动市场。

　　经过采访，我了解到环卫工人只需保持所负责区域的洁净就好，一天之中真正劳动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只要人在岗位就可以。环卫工工资水平不高，也难以吸引年轻的劳动力。

　　与环卫工岗位匹配的，正是那部分50岁之后基本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从事高强度劳动密集型作业，而濒临被人才市场淘汰的55-65岁之间的群体。

　　“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在访谈中，11名受访者给出这样的回答。

　　对于把环卫岗位所得的工资当做主要收入来源的这部分人来说，确实是因为实在无法找到工资水平更高，环境更好的岗位，所以不得不选择了环卫工这份工作。

　　而对于享有退休金，即使不工作也可以保障基本生活的环卫工人来说，在退休之后仍然做一份这样的工作，则是另一层意义上的没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想要当做锻炼方式，当做消遣时间的方式。但是这并不是最本质的内驱力，为什么偏偏会拿做环卫工当做锻炼的方式或者消遣时间的方式？

　　看似后者比前者多了一种选择的可能性，但只要后者介入人才市场，把自己的劳动力当做商品。两者都因为年龄的掣肘而面临同样的状况，都是没有更多的选择。知识水平将这部分低学历、低创造能力的群体划分进入体力劳动市场后，人才分配市场依据年龄和劳动能力，将55-65岁的这一群体挤向了环卫工作岗位。

　　熟人介绍了这份工作，在被问及如何得到这样的一份工作时12人给出这样的回答。了解到受访者大都从事环卫工三个月左右，而此前走了的环卫工也都是工作两到三个月，很少有工作一年左右及以上的。

　　成为环卫工在于环卫工进入门槛低，对工作者身体健康状况的要求也比较松。在询问班长后得到信息：只要是能干活的，身体有一点残疾（腿瘸、视力低）不影响工作、能做够试用期就可以干。并且环卫工市场处于供不应求状态，因此得到环卫工这样一份工作并没有难度。

　　而我采访到的在东公园工作的13名环卫工人，在正式工作之后一到两个星期内就签订了劳动合同，但是也存在有两人已经工作了25天左右，仍然未签订合同而且不知道他们的工资数额，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不担心自己的工资会被克扣。

　　我了解到全权负责招聘、日常管理等工作的人，同样是一名为环卫工，大家都称他称为班长。在这一个区域内，市场经济利益驱动机制所起的作用并不明显，因为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受访者和班长在工作之前有联系，或者是之前环卫工的亲戚介绍而来。

　　班长在日常工作中会例行巡查，帮助主要负责区域的环卫工人一起干活，公司条例、处罚规定等基本没有起到作用。一者是环卫工人想着做好本职工作不给介绍人和班长增添麻烦；另一者是管理人员象征性的检查，将问题自己解决，发生问题也只是就事论事不会谈及条例。

　　在这张环卫工人关系网中，我发现其他环卫工都和班长有着相近的人际关系。班长的做事方法、信誉度对这个组织是否可以正常运转有重大意义。

　　而在此任班长工作四年期间，东公园环卫区从没面临缺人困难。一方面和班长人际关系广有原因，另一方面也确实证明了低端人才市场的供过于求。熟人介绍机制保证工作区的正常流转运行，也增加了这一人才市场的稳定性。

　　14名受访者中有七人在年轻的时候是在农场种地，后来编制被取消，就开始四处务工。当时团场改革，很多人就是直接缴纳一定的金钱购买三十亩地或者用存款买更多的地。

　　很多一部分人没有钱买更多的地，并且因为三十亩地无法维持生活，于是卖掉了分配到的地进入城市务工，因此到现在没有团场的退休金。

　　相反的是有3人在团场买地根据政策种棉花等经济作物收入较高并且享有1300元/月的退休金，仍然在60岁之后选择做季节工（农忙时种地、农闲时打工，很多人都是选择做环卫）。

　　同样的考虑就是社会保障基金（220/月）和退休金（1300/月）不能维持基本生活。这些人之所以在55岁或者退休之后从事环卫工，是因为考虑到了老了之后没有收来源，并且一直在团场的人相比于离开团场工作的人而言,生活经济负担更为小一些。

　　这些其实与我们国家社会养老保障机制不完善有关，并且就石河子地区而言，兵团农场但是改革方案以及善后措施也存在一定的问题。

　　还有一些人是为了给儿女减轻负担。这一群体中10名受访者目前儿女虽已经参加工作，但是收入只能自理，承担不了养老以及养育子女的重担。并且环卫工工作流动性仍然很大，离家较近，上下班便捷，于是他们选择就业。
 

　　即使是说排遣娱乐方式的一种，但他们的根本出发点还是在于为儿女减负，一方面减轻养老负担，另一方面照顾孙子（女）的生活。

　　我了解到有7人是有一笔可以足够保障自己养老的资金，但是他们依旧工作，哪怕得不到家人的理解（5人家人反对其从事环卫工作）。还有4人甚至想着工作为儿女结婚攒一部分钱。改善生活的初衷也是重要因素。

　　7人谈到工资支出除了夫妻两人基本生活消费之外就是贴补孙子（女）的上学（不能让孩子在学校到处羡慕别人---受访者原话）　　正是这种不服老、为儿女的思想促使这一群体涌入人才市场。也就是说，传统父母观念作为思想内核驱动这一类型人才市场的流动。

环卫工待遇不好，却还是很“幸福”？

　　没有双休，没有假期，不论刮风下雨、不论严寒酷暑,除了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半，环卫工全年没有休息日。

　　环卫工作有那么忙吗？根据我这次的了解，环卫工在岗期间，只需要负责本区域的干净整洁，就是捡拾行人走过的垃圾与清理宠物的粪便。这是一份清闲的工作，但是全年9：30-13：30与16:00-19:30的上班时间并无任何变动。

　　石河子冬季尤其12月份气温骤降以来，景观河一线基本很少有行人路过，人群集中的地方是一个小广场，这种情况要一直延续到春暖气温回升回来。即便如此，环卫工们天天来了站在外面也不会被允许上班迟到或让提前下班。

　　遇到下雪还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环卫工就会扫雪，虽然他们清楚扫不干净还是要扫。一来身体活动起来可以暖和一些，二来为之后清扫工作减少压力。

　　根据了解，遇到突发情况事件，环卫工人们会被要求强制加班。并且不会有相应的加班费用。当环卫工在提出权益诉求的时候往往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平时那么闲，偶尔忙一下，也算对得起你们领取的工资”。也就是说，在物业公司看来，环卫工出卖的是劳动而非劳动力。

　　劳动力在约定的时间出卖，而劳动则是在被约定的时间仍然可以使用。

　　有些环卫工们觉得，毕竟自己也只能干这么些活，也不可能要求别人给涨多大的工资。对于工资水平，受访者们并没有表现出很不满意的状态，并且他们潜意识的为自己的劳动力做了价值衡量。

　　而这背后石河子物业公司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同步制定工资水平的做法对于环卫工的意识有没有影响，我还在思考。但是现状就是不会有人去想着跳槽到另一家物业公司，人员比较稳定。

　　除了对工资比较满意之外，对于目前员工没有休息的室内地方，环卫工们也保持着谅解的态度。针对我提出的为什么不建议管理公司搭建一个休息的地方，员工指出物业没有权利这样做，而政府不会这样做。环卫工对公司有更多的宽容，但对政府则有部分怨言。

　　在目前现状没有任何改变可能的情况下，生活的幸福也就不足为期。一群被看作没有追求的人、被看作不幸福的人却对生活并无很大不满，生活的比较惬意。

　　在驱动低强度劳动力市场平稳运行过程中，正是对于现实的认知从而建立起的幸福观，让他们投身于环卫工。

他们可以拥抱真正的幸福吗？

　　偶尔会被新闻媒体爆出的这一群体，很少感受到政府的温度。

　　让担心医疗的他们可否在具有一项作为环卫工特有的医疗优惠政策，让整日顶着烈日或冒着大雪的他们有一个休息的场所，提供一些热水、让社保基金增高之后他们也能分到经济发展更大的蛋糕、让他们享受到更多的室内免费公共娱乐场所、让所有的政策制定将这一部分群体考虑在内。

　　和物业公司仅仅有着金钱往来的这一群体，很少感受到公司的关怀。在合适的时间可否制定出一套更为合适的上岗制度，不忙的时候可以轮休从而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在喜庆的节日可否送出更好地福利，哪怕是月饼的数量增加了两个，手套多发了两双。在普通的日子不要再担心自己是否被公司买了保险，将保单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感受到实实在在的保障。

　　和家人少有团聚的这一群体，很多有着来自儿女的不解，儿女能否理解一下父母的苦心，多多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和路人少有交流的这一群体，很多有着来自路人的忽视，路人是否可以将垃圾投到垃圾箱并且给他们致以微笑？
 

后续思考点

　　阶级固化

　　关于阶层固化的体现，我发现被采访者的儿女们现在从事的工作，都是被采访者年轻时工作过的工作，虽然他们的儿女们具备高中或大学的学历，但依旧是在劳动密集型市场流动，没有一人的子女得到编制性工作。

　　但是关于阶层固化和环卫工人的联系，我还在思考。

　　政府购买社会公共服务模式的利弊

　　市政管理的部门几乎没有在采访中被提到，而涉及到的市政局派人检查扣分罚钱这些事项也只是物业公司与政府之间的联系。　　罚款不下达到环卫工人，究竟与环卫工人对政府的看法相比孰好孰坏？

　　市场经济与人际关系优劣的比较

　　市场经济促进了一个陌生人社会的形成，而在环卫工这一群体中人际关系所起的作用远大于利益驱动，是一个熟人社会，这二者之间的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思考。

　　固有思维意识的解构与自我独立人格意识的重新建构

　　环卫工人对现存权益受损的情况并不会做出激烈的反抗，甚至毫无反抗意识。环卫工人在社会舆论力量中几乎没有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