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中国足球也需要毛泽东
一个礼拜前,反腐大片《持续发力纵深推进》在央视播出,像掀起了土茅厕的垫脚石,都知道下面是什么惨情,一掀开还是震得人心一咯噔。李铁、杜兆才、陈戌源几个排队忏悔,尤其前足协一把手一把手陈戌源,镜头前像一头脱力的驴,哽噎着要用命去换后悔药,眼泪没挤出来,鼻涕在鼻腔里吭哧推撵。球迷最是可怜,年年求日日盼,像一场跑不完的接力赛,一代接一代的梦想和热情只饱了几个人的口袋。
寒流在浪浪出生前是铁打的球迷,那些年香港还没有脱开英国的膏脂气,在靠近广东香港的海南岛,能接收到有英国球赛的信号源。曾记九十年代末,先生半夜跑到我单位,在我的宿舍,面门紧贴电视的特丽珑屏幕,调最低音量去关心八个时区之外的比赛。我没什么多余的娱乐,就陪着他在电视机前看球,看高鼻梁蓝眼睛的大小伙子用汗水浇灌草皮。
中国足球恰当的比喻不是一滩无机的死水,是臭藻爆发增殖的厄水。
足球是天生的政治性运动,场上的十一个人的协作会萌生出理所应当的政治性,场下的球队运营已经和赞助商的拉拉扯扯自然也是政治活动。中国足球最开始是像张引那样的大家长、大师傅的管教模式,一帮毛头小孩,脸一黑一个都不吱声,谁顶嘴木条伺候。直到九十年代末,一家接一家的大资本涌入冲垮了太师椅,但不乏马甲企业、空头支票、空手套白狼,但跟10年代的上下打通,沆瀣一气相比好像过家家。13年广东恒大,风头无两的许家印既不看球又不踢球,豪掷几个亿砸到足球上,一袋金子扔水里还真就让他砸出了锦鲤,两夺亚冠让更多资本嗅到了甜味,挤破头挤到中国足球这个阔口气球里,越吹越大,然后一戳就破。地区球队的成绩是大资本给官员的投名状,到了官员手里又是坐稳板凳的金招牌。一朝铁拳砸下来,谁也盖不住那笔烂账,跑的跑,卖的卖,球场训练基地都撂着养蚊子。空留一帮楞头小子,从乡县农村走出来,盼着终于熬出头,在吸了一鼻子水面上的泡沫之后,又沉下去了,要么假赛,要么连冷板凳一起请出去,再查无此人。足球是绷着的弦,太紧要断,泡在这样的坏境里,上战场如唱大戏,松得再也绷不起来。
英国城市利物浦的球队,在上世纪6、70年代有位名帅比尔·香克利,以毛泽东为偶像,称自己的球队为“红军”,坚信政治是最大的命题,体育对于政治的回避也会被把握为一个政治命题,不如借足球揭露社会问题,听到底层人民的呐喊。他坚信社会主义是一种生活方式,戮力同心,共享成果,利物浦在他的麾下战无不胜。这不仅是结晶在他个人身上的特质,也是利物浦这座城市的一隅:利物浦作为英国的港口工业城市,生活着水手、工人等一帮不洁的臭皮匠,五大三粗的大老糙,被撒切尔认作“堕落的城市”,难辨的乡音和粗淳的无产阶级性凝聚了这座有社会主义色彩的城市,野性、不敬,像是英国的边角料,又和爱尔兰,苏格兰勾肩搭背。在英国老太太归西日,例行的哀乐盖不住利物浦人民的嘘声,他们打心底看不起权贵精致的修辞和捧臭脚的剧目,但也招致了撒切尔政府和纸媒喉舌的栽赃抹黑,以及球队的被禁赛,昏黄的日子里,利物浦会自发地组织失业者联赛,赛后向对方庆祝“下次不见”,足球是一根救命稻草,这座城市把它当作自己的命根儿,勾勒共同体的信标,当作斗争的沙盘去沉积力量,像毛主席在面接千夫指的赣南,像在思维缓慢冷却的长汀,在和平年代席卷红色的浪潮,毛泽东思想有天生的凝聚力,尤其是在这种有力量,有血肉的土地上,眼力所及都是将沸腾的水,将抽头的芽。
国家已经支了簸箕苕帚打扫了垃圾,但如列宁所说:“真正的考验在于革命后夜。”如何重建中国足球秩序才是最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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