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沟》现象和“三团精神”

豫剧《朝阳沟》剧照

　　【文艺观潮】

　　今年的3月20日，是豫剧现代戏《朝阳沟》问世60周年纪念日。

　　《朝阳沟》是一个奇迹。当年创作者们仅用7天时间就完成了由剧本到舞台全部创作流程，搬上舞台后，经不断地完善、提高，成为现代戏创作的典范，久演不衰，至今已经演出近5000场，各阶层都有它的庞大观众群。60年，一个甲子，天地一个大轮回，人间万象不知有了多少次沧桑之变，但人们对《朝阳沟》的喜爱没变，至今河南还没有任何一出现代戏能赶上它在民众中的威望。

　　《朝阳沟》在艺术上的成功，主要是在一个剧目中塑造了众多生动鲜活的形象，几乎做到了“每一个人都是典型”，不仅在现代戏中为数极少，就是算上传统戏，也是难得一见。其唱腔音乐既现代又传统而且超前，许多唱段成了广大民众的流行歌曲长期传播，现在演出仍然常常出现台上唱、台下和的情景。剧中反映的主要事件“上山下乡”早成历史，人们对于《朝阳沟》却常看常新，它超越了它所表现的时代和事件，其社会影响也超出了戏剧界，乃至文化界。有以“朝阳沟”为商标的商品，有以“朝阳沟”命名的商店。作者兼导演杨兰春曾经体验过生活的登封市曹村改名为“朝阳沟”，这里和杨兰春的家乡河北武安列江村，都创建了“朝阳沟旅游景区”。《朝阳沟》广泛的社会影响，成为引人注目的“《朝阳沟》现象”。

　　《朝阳沟》的创作团体是河南豫剧院三团。三团也是一个奇迹，1952年成立，60余年初心不改，一直坚持反映新生活，传播正能量，是全国公认的上演现代戏的红旗剧团，演出现代戏有据可查者156部，大量是本团首创。除《朝阳沟》这出有重大社会影响的作品外，《小二黑结婚》《刘胡兰》《李双双》《冬去春来》《杏花营》《谎祸》《朝阳沟内传》《倔公公与犟媳妇》《拾来的女婿》《儿大不由爹》《马蜂庄的姑爷》《香魂女》《村官李天成》《风雨故园》《全家福》《焦裕禄》等等，也都可圈可点，为广大民众喜爱，并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三团的艺术风格极大地影响着河南乃至全国许多上演现代戏的团体，形成了事实上的“三团流派”。我们相信，河南豫剧院三团现代戏创作所取得的突出成就，必将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河南豫剧院三团何以能够创作出《朝阳沟》?何以能够创作出一大批有影响的现代戏作品?回答是：三团具有独特的“三团精神”。这种精神是由高度的文化自觉和使命意识凝结而成的创造精神。

　　豫剧三团的前身是1952年成立的河南省歌剧团，建团宗旨是“以地方戏曲为基础发展河南新歌剧”。这个团的演员队伍是当时进行文工团整编时选出的优秀艺术人才，其中不少人经历过革命战争的洗礼，具有很高的思想素养和文化素养，他们很自然地就把建团宗旨视为自己的历史责任。不过，在艺术创作实践中，在同观众的交流中，他们深深感受到了地方戏曲传统的深厚和广大民众对戏曲的热爱，也感受到了时代的需要和人民的需要，他们就把建团宗旨调整为“以传统的戏曲形式歌颂新时代，赞美新生活”，创造豫剧现代戏就成了这群“新文艺工作者”经过一段时间探索之后自觉意识到的文化使命。这是豫剧院三团创作现代戏最根本的出发点。要完成使命，就要创造一个新的戏曲类型。既要继承传统，又要创造性转化传统。于是，文化自觉和使命意识凝聚而成的创造精神，便牢牢地扎根在这个团体中。

　　有了这种精神，三团人淡薄个人名利，不讲个人得失，团结奋进，一往无前，60多年来，不管风吹浪打，一直坚持创作、演出豫剧现代戏。1957年，在挖掘戏曲传统的时候，一些老艺术家把千锤百炼的传统经典剧目展示于舞台，尚未成熟的现代戏当然难以与之抗衡，三团遭遇了极大困境，在演出时常常出现观众叫倒好的场面，文化圈内也出现了取消三团的声音。但三团人凭着“三团精神”顶住了压力，他们总结经验，深入研究，加强探索，并虚心学习传统，终于把能够与传统经典比肩抗衡的《朝阳沟》推上了豫剧舞台。《朝阳沟》的问世坚定了三团创作演出现代戏的信念。十年动乱结束后，观众观看传统戏的热情突然膨胀，几乎所有剧团都在上演传统戏，连一些曲艺团队也一哄而起改演传统戏。但是，三团秉持“三团精神”，坚守在现代戏园地耕耘创造，《朝阳沟》仍然是常演剧目，而且新创作了《朝阳沟内传》《谎祸》等新剧目，在当时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豫剧三团正是有了“三团精神”，才能够在现代戏创作道路上不断探索，并且有所发现，有所创造。他们找到了充满现实主义精神的现代戏创作道路：立足生活，心系民众，面向时代，勇于创新。三团人十分清楚，《朝阳沟》能够在7天完成整个创作流程，那是因为以杨兰春、王基笑等为首的艺术家们有着极其丰厚的生活积累，三团的现代戏之所以为民众喜爱，就是因为戏中有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人物形象很多有真实人物作典型。深入生活、体验生活是三团长期坚持的创作第一课。他们深入生活，不仅要获取素材，使作品鲜活生动，真实可信;而且感受时代脉搏，获取与人民大众相一致的思想情感。只有如此，才能像《朝阳沟》的创作那样，热情歌颂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劳动者，歌颂他们的崇高，赞美他们的奉献，抒发他们的个体情怀，使作品与时代同步，与人民同心。只有如此，作品也才有超越时空的可能。

　　豫剧三团正是有了“三团精神”，才能够从创作和演出的实践中总结出一套系统而具体的创作方法：丰厚的生活积累，深刻的人物体验，真切的性格塑造，准确的情感传达，生动的细节刻画，具有创造性的传统转化。《朝阳沟》《香魂女》《焦裕禄》这些优秀作品的创作，无不体现了这一创作方法。这种创作方法使三团的作品充满地方特色和泥土的清香，贴近生活，贴近民众，让普通百姓喜闻乐见。这套创作方法如果进一步总结升华，一定会成为现代戏创作的珍贵财富。

　　我们相信，在社会主义新时代，河南豫剧院三团一定会再接再厉，继续传承“三团精神”，坚持三团道路，创作出更多更好的现代戏作品，再创《朝阳沟》式的传世之作，奉献社会，奉献人民，谱写现代戏创作的新篇章!

　　(作者：刘景亮，系河南文化艺术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