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
郭德鑫绘/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留住乡愁】
小时候,每到盛夏时节,家乡田野里黄澄澄的稻谷就成熟了,遍地铺满了金黄,父老乡亲们于是开始了一年夏收夏种的忙碌,欢喜而艰辛。
生产队大集体时,有专门负责晒稻谷的人,除了仓库保管员,就是给孩子哺乳的妇女或体弱患病的人。晴天时,他们会把社员们挑来倒在晒谷场上的湿稻谷摊成约两厘米厚的一层,隔一段时间就得头顶烈日用谷耙推一遍翻晒。虽然不像在稻田里劳动那样艰辛,但也绝不轻松。
黄昏临近,是晒谷者最忙的时候。他们两人一组,一人在前面拉着约一米长、三十厘米宽的长方形大谷耙,一人在后面扶着谷耙的木柄,把晒干的稻谷耙成小山似的谷堆。还需有人在旁边扫拢散落的谷粒,有人用手摇风车把晾晒后的稻谷中的瘪谷、稻草借助风力除去,再把晒干净的稻谷由保管员过秤后装入谷仓中,一般要忙到暮色苍茫的时候。
如果黑云压境,大雨欲来,晒谷的人就如同听到紧急冲锋号,即使当妈妈的正在给婴儿哺乳,也只能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放到谷仓屋檐下的摇篮中,飞也似的冲向晒谷场,把稻谷扫拢耙成堆,然后盖上塑料薄膜,才擦去满头大汗舒一口气。要是稻谷被淋湿,在谷堆中发了热,就会出芽或霉变,将直接影响到(公粮或)社员们的口粮。
后来分田到户,晒谷由各家各户自行安排。我家稻田离家较远,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起床到田里干活,待我们兄弟几个起床时,她已经把一担湿漉漉的稻谷挑到了晒谷场。那是生产队时期建的晒谷场,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晒谷的任务通常交给我。我先用扫帚将晒谷场打扫干净,特别要注意清理散落在里边的小石子;然后将箩筐内的稻谷倒出,再用木耙把谷堆推平。晒谷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容易:力气大了,谷粒会被推得太靠边,影响收谷的效率;力气小了,谷粒就晒不均匀。得耐心地用木耙将谷子推得厚薄均匀,谷子才能被太阳晒得干透。每过一个多小时,还得去翻谷。
晒谷并不轻松。在热浪滚滚的太阳底下翻谷,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汗水和谷子毛粘在一起,像一只只小虫在身上蠕动一般难受。除了翻谷外,小孩们还要关注天气变化,不能让晾晒的谷子被雨淋湿。可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噼里啪啦的雨水跟着就下来了。于是,村子里响起了一阵“下雨啦!”的呼喊声,到处跑动着人们抢收谷子的身影。不一会儿,晒谷场就成了热闹的“海洋”,呐喊声、责备声和耙谷声充满了整个村庄。收起自家的谷子,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不待别人开口,就带上自家的扫把和木耙,投入到另一场尚未完成的“战斗”中。
夏日的天气常常捉弄辛劳的乡亲们,正当大家伙将谷子推成谷堆准备苫盖时,山那边的雨却停下了脚步,不一会儿竟然云开雨散、太阳高挂了。于是,伴随着乡亲们的喃喃怨语,晒谷场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因为晒谷,我学到了不少有关天气的谚语,比如“西北起黑云,雷雨必来临”;又如“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如今,我虽然离开了家乡,在县城里谋生,但晒谷场上的往事依然会时时闪现在我的眼前,慰藉着我悠远的乡愁。
(作者:吴美群,系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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