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革命的苦涩思考——读《黑与白》

　　在我去年读的书中，印象最深的是中国作家刘继明的三部曲长篇小说《黑与白》。近年来，我很少读小说，更喜欢读历史文化类的非虚构作品，这样更能引发思考。

　　我知道刘继明不仅是一位作家，还是一位思想家。我这里所说的思想家是指革命阶级的思想家。正如苏联马克思主义批评家米哈伊尔-利夫希茨在 1936 年写的那样，某个阶级的思想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文学中的阶级斗争是文学中的大众倾向与统治和奴役的意识形态的斗争，是与宗教的无生气、原始的粗鲁、高雅的无礼、走狗的斗争。能够对其时代社会生活的一切表现形式中的压迫和虚假上升到仇恨的作家，就会成为革命阶级的思想家。

　　刘继明在他的巨幅画卷中，描述了十几个家庭四五代人的历史。他以这些家庭为例，展示了一个投机分子集团——曾经的革命者及其后代——是如何在推行改革开放政策后试图将国家带入深渊的。什么是机会主义?德国革命家罗莎-卢森堡写道，机会主义与整个社会主义格格不入，其内在倾向是将工人运动转向资产阶级轨道，即彻底瘫痪无产阶级的斗争。

　　事实上，这些人的蜕变并不令人惊讶。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隐藏的叛徒、潜伏的机会主义者(如党的高级干部宋乾坤)，只是在等待时机，以达到他们真正的目的。

　　刘继明描绘了一个腐败官员与寡头狼狈为奸的世界，他们利用腐败的阴谋和关系，登上权力的高峰，摧毁一切障碍——以欺诈手段铲除对手，在助手的帮助下殴打和监禁上访者，镇压维权劳工，压制其建立工会的尝试。

　　小说充满了历史和现实的写照。身为革命者后代的洪太行是一位将军的儿子，他利用父亲的名义建立了一个权贵关系网，在许多黑暗行为的背后，他只是被自己的私欲所驱使。我不是中国人，对中国历史也不太了解，可能说得不对，但洪的形象让我想起了革命者后代中的某些人物。贪官们遭到了同样是革命者后代、坚持社会主义改革的清廉省委书记陈沂蒙的反对。但那些走上“邪路”的腐败官员背着他，诱使他的妻子落入他们的网中，从而成功地化解了他一系列使改革回归正途的努力。

　　在《黑与白》中，有两个鲜活的正面人物勇敢地追求着自己的道路——律师顾筝和编辑兼作家王晟。顾筝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动摇的人物，而王晟则经历了一系列的蜕变。小时候，他追随父亲崇拜毛主席的形象，后来又屈从于时代潮流，但作为一个有思想的人，他通过反思逐渐回到了父亲的理想。权贵成功地断送了王晟的事业，却未能断送他的精神。顾筝因为试图为王晟辩护而被律师事务所解雇，她为帮助全国受辱受虐者而创建的网站也被关闭。王晟因在网上发帖揭露宗教和黑社会的江湖骗子武伯仲，被送进监狱三年。在那里，他遇到了因参加抗议活动而入狱的工人顾小乐，顾筝的小舅。

　　小说中还有两个年轻的人物，他们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是田青青，王晟曾与之相爱的乡村女教师田芳的侄女，以及王晟好友宗天一的儿子梁天，一位著名革命家宗达——被真正的叛徒不公正地打上了叛徒的烙印——的曾孙。两人都是马克思主义圈子的成员。

　　刘继明是一位坚定的共产主义者——这在中国当代作家中是一个奇迹。他的许多充满力量的批评文章也正是从这一立场出发的。《黑与白》扣人心弦的曲折情节，清晰而深刻的思想观点，让人感到这才是真正的左翼文学该有的样子。令人欣慰，中国还有这样坚持社会主义理想的文学作品。遗憾的是，在曾经因革命传统而光荣的俄罗斯，现在很少看到这样的作品了。

　　总之，《黑与白》是一部描绘20-21世纪中国历史的划时代作品，充满了对革命的苦涩思考。就叙事规模而言，我只能将它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相提并论。套用多布罗柳波夫的话，我想说，《黑与白》是 TemHoe uapcTBo 的一束人文主义光芒，面向普通人、面向他的悲伤和愿望。这给了我们希望。

 

 

　　【作者简介】

　　Ilya Falkovsky 伊里亚·法里科夫斯基：1970年生，俄罗斯作家和艺术家，康定斯基媒体艺术奖获得者(2008)，俄罗斯《艺术纪事》杂志专栏作家，其散文、戏剧和文章多次发表于《外国文学》《艺术生活》《Zabriskie Ryder》《Philologica》(语言学)《新文学评论》《独奏》《Mitin's Journal》《五月阅读》《Avanport》《独立日报》《俄罗斯思考》《文学日报》《艺术对话》等，他是莫斯科作家联盟的成员。

　　1996年起，伊里亚·法里科夫斯基以短篇小说作家和语言学家的身份发表作品，是新戏剧运动成员。他的剧作《图瓦，一个不存在的国家》和《钓鱼》获得了评论家的积极点评。在《国际剧作家节——聚焦俄罗斯》上，《钓鱼》在伦敦皇家宫廷剧院上演。他写过多本纪实文学类型书籍：《打败纳粹》——致俄罗斯青年反法西斯运动(2004 )，《内战已开始》——致纳粹地下组织(2013 )，《隐形的谋杀》——致纳粹地下组织受害者(2014)，以及散文自传《生者之书》(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