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逼死的老默？——观《狂飙》有感之二

　　老默，是电视剧《狂飙》的重要配角。老默死了。

　　老默全名是陈金默，是工人子弟，在旧厂街出生、长大。他恋爱了，要结婚了，恋人要他拿出钱来操办。他没有钱，也没有办法。可他要结婚又必须要花钱。于是，他被逼得去抢劫。他并不是大盗，更不是惯犯，于是他就被捕入狱了。

　　探监的恋人告诉他怀了孩子，但等不了他了，只能打掉。他们都哭得很厉害，但他没有办法。于是，他被逼得仇恨一切，尤其是他的恋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孩子并没有打掉，他的恋人也是被逼无奈才那样告诉他的(这是像《麦琪的礼物》那样、甚至比它要更深刻的爱)。女儿，让他充满仇恨的冰冷的心，重新柔软。是警察安欣让狱中的他知道这件事，从而给了他生的希望。他一辈子惦记着安欣的恩。

　　老默，敢作敢当，有情有义。看过《狂飙》的人，很难不对老默产生复杂而又亲切的感情。勇敢、仔细、负责、重感情的老默，如果能不愁吃穿、得到自由发展，不知道能为人民和社会做多少贡献。所以，我们不得不发问——到底是谁逼死的老默?

　　是大反派高启强吗?老默和高启强的关系也是复杂的。小时候，同属工人子弟的高启强是老默不很亲密的邻居、玩伴、哥们儿“阿强”;老默出狱后，高启强是给他活路的恩人，是他所依靠的“强哥”;同时，从给他活路的那天起，老默也知道，高启强也成了利用他的“老板”。从结果上看，高启强给了他稳定且不小的收入，让他得以和女儿团聚，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但同样从结果上看，也是高启强为了救自己的亲弟弟，抛弃了他这个棋子、甩出了他这张王牌，让他发起了自杀式的行动，最后和最爱的女儿天人永隔。在与高启强诀别的天台上，习惯地含起一颗棒棒糖的老默，那长流的泪水，是为女儿，是为恋人，是为“强哥”“老板”，或许也是为“阿强”，但更是为了老默自身的命运而流……

　　老默要求的多吗?他只是想和恋人结婚，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即便在出狱后，他也只想接来女儿，把她养大。就是这样放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任何人都能理解的两个正常要求，都没有达到。在人生的每一步，老默都是身不由己、别无选择。甚至从出生开始，就是一条身不由己、别无选择的黑暗之路，地狱之路(在之后的另一篇有关旧厂街的文章里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正是因为每一步都是被逼的，所以从根本上来说，逼死老默兄弟这个工人子弟的，并不是高启强。逼死老默的，是这个不公正、不公道、不讲天理的社会!

　　结婚要花一大笔钱，是一切向钱看的社会要求的，而不是他恋人单独地、无理取闹地提出的;出狱后只能投靠大佬高启强，也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丛林社会要求的，而没有给他自己任何选择的余地(老默还有唯一的女儿要养育，还有杀妻之仇要报，不投靠高启强还能怎么办)。我们可以想想看，老默这个命运悲惨的工人子弟，终其一生，在他困难的时候、迷途的时候，除了交织着利用关系的江湖兄弟、除了从天而降可遇不可求的警察中的特例安欣，谁给这个工人子弟伸出过援手，甚至有谁关心过这个工人子弟?!

　　谈到关心工人子弟，我们不能不想起六七十年代，想起革命现代京剧《海港》——

　　“你本是工人子弟，万不能辜负党培养，

　　小韩哪!同志啊!

　　悬崖旁你快收缰，迷途上你莫乱闯，

　　你仔细看，你认真想，

　　同志们向你伸出了双手，

　　满怀着期望，是火热的心肠!

　　盼望你心红志坚，立足在海港，

　　忠于人民忠于党!”

　　想起这段唱词和那个时代，我们不能不感到彻骨的悲痛、惋惜，不能不热泪滚滚……在老默成长的八九十年代，谁关心工人子弟了?不止是老默，高启强没了父母，孤苦伶仃带着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单位就给了他几百块让他自己想办法，最怕腥味的他为了弟弟妹妹的生存，不得不去卖鱼……

　　所以，我们在悼念老默的时候，也不能不像《海港》里的方海珍他们那样，想起革命年代里，流淌着的烈士的鲜血。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老默的惨剧是不该发生的。痛定思痛，我们是时候仔细考虑，怎样做才能使我们的社会摆脱金钱至上法则、丛林法则，怎样做才能恢复我们社会主义社会所应有的公平正义了。

　　烈士的鲜血不能白流，老默也不能白死!

　　“我们决不辜负阶级的委托，毛主席的期望啊!”
 

　　  2023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