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一生依样画葫芦
“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为文者应该大胆创新,使文章具有新的面孔,产生新意。
宋人魏泰在《续湘山录》中记载:宋太祖时,陶谷为翰林院学士,久在翰林,意欲得到重用,暗使其党,因事荐引,不料太祖说:“颇闻翰林草制,皆检前人旧本,改换词语,此乃俗称依样画葫芦耳,何宣力之有?”陶谷深感失望,乃作一首自嘲诗,其中两句就是脍炙人口的“堪笑翰林陶学士,一生依样画葫芦”。
据《清稗类钞》上讲,明清内阁在代皇帝起草批拟奏章时,为避免出错误担责任,常常是件件临摹“样本”,久而久之,阁员们总结出二十八字诀:“依样画葫芦不难,葫芦变化有千端。画成依旧葫芦样,要把葫芦仔细看。”看来,“依样画葫芦”图的是省事方便,少出差池。
自古为文讲究意新语工,向来反对“依样画葫芦”,把剽窃他人文字伪为己有者叫“文抄公”,予以讥讽。明人冯梦龙在《古今谭概》写道:惠崇和尚能诗,尤以自己所写的“河分冈势断,春入烧痕青”一联为妙,认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与伦比。师弟们却作诗嘲笑:“河分冈势司空曙,春入烧痕刘长卿。不是师兄多犯古,古人诗句犯师兄。”
其实,翻阅史书,此类情形亦有不少。秦少游《临江仙》词,直抄钱起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二句。宋子京词:“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全取小杜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句意。然,雅“偷”毕竟失斯文,难怪有人感叹:“昔贤自是堪加罪,非敢言君爱窃词;叵奈古人无意智,预先偷子一联诗。”
“依样画葫芦”也并不那么容易,不把旧葫芦样仔细看好,画出来的葫芦也会走样的:不是刻鹄不成尚类鹜,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朱元璋的《咏菊》诗有云:“百花发,我不发。我若发,都骇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剽窃了黄巢之诗,细细品之,却是“青”出于“蓝”而又不胜于“蓝”。可见,临摹他人之作需要一些眼光和见识,没有淘沙拣金、磨杵成针的功夫是万万不行的。
“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将此作为至理名言的人,在抄袭他人之作时,本着像阿Q一样的心理自我安慰,顺手“拿”来全为己用:有的东找一个观点,西摘一个例子,东拼西凑,取各家所长;有的换汤不换药,新瓶装旧酒,美其名曰“英雄所见略同”;有的求文心切,照搬照抄,先着力解决“有”的问题,好坏另当别论。
学文之初可借鉴,哪能一生都模仿?如果一直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岂不成现代版的“东施效颦”“邯郸学步”?这既没意思也没意义,正如巴尔扎克所言:第一个形容姑娘像花的人是天才,而第二个照搬的则是庸才,待第三个再跟着重复的简直是蠢材了。
文章最忌百家衣,不少先贤深明此理。魏太学博士祖莹为文重独创,反对模拟剽窃,常谓:“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唐宋八大家之一韩愈厌恶抄袭,直言指斥文抄公为“贼”,在《南阳樊绍述墓志铭》中说得很干脆:“惟古于词必己出,降而不能乃剽贼。”
随人作计终后人。“依样画葫芦”,只能写一些八股文章,现实文风万万不可如此。一直以来,我们提倡简洁明快、简练生动的文风,反对生搬硬套、拾人牙慧,更不允许甘当“流俗之士”,乐为“经生之业”。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文者皆然。”为文者只有多读书、多实践,联系实际,善于立意,取于心而注于手,才能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别开生面,言前人所未道,写得令人点赞的美文。
微信扫一扫,为民族复兴网助力!
微信扫一扫,进入读者交流群
网友评论
共有条评论(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