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富人与农民工
本文是日本NHK电视台所拍摄纪录片《激流中国之富人与农民工》的图文版。这一纪录片拍摄于06-07年,选取了富人和农民工各两个,跟踪拍摄几个月,非常真实地反映了中国飞速发展同时产生的巨大贫富差距,让我数次落泪,十分震撼。
为了让大家的阅读体验更好,截图纯手工,文字大部分为自己创作,少部分参考原纪录片解说词。
第一部分:北京首富李晓华
北京首富李晓华的56岁生日宴会在昆仑饭店隆重举行,他是本片的主角之一。
这场宴会共有300余人到场,都是政界商界娱乐界的名流,片中出现的有全国工商联副主席程路、全国政协副主席周铁农。
李晓华意气风发,与大家一一碰杯,并介绍一位长者——北京市前副市长:“哟,你看咱们老市长来了,老市长来了就好了……当初我刚回北京‘闹革命’的时候张市长就支持我,你看这都多少年了……”
(当然,还有许多更为国人熟知的娱乐界商界人物没有在镜头中露面。李晓华60岁大寿的时候,记者拍到的宾客包括李彦宏、赵本山、芮成钢、谭晶、葛优、孙楠、唐国强、阎维文、尹相杰、张也、翁虹、夏雨、袁泉,李玉刚、濮存昕、吴若甫、何琳、刘刚、常宽、金巧巧、于丹、姜昆、春妮、刘佩琦、仲满、李厚霖、王中军……在宴会的文艺环节上,小沈阳唱了歌,姜昆甚至违背规定,表演了不久后要在春晚演出的相声。)
镜头来到李晓华的办公室。
当时(2006年)他正致力于股票投资,解说讲到,“据说李先生在股票上从不赔钱,这天他收到有关手中航空公司股票的重要情报(分析员口中讲到的是南方航空)……密布于政界财界的情报网以分钟为单位向他提供最新的股票动向”
正在开会看文件过程中,李晓华接了一个电话——他订的跑车到了。会也不开了,报告也不听了,李晓华立刻下楼。(他是跑车的狂热爱好者,92年在亚运村会展中心买下中国第一辆法拉利)
这是一辆宾利,价值1亿日元,当时约合人民币700万。李晓华坐在车内,抚摸方向盘,向镜头竖起大拇指,显得十分开心。
镜头随着车来到李晓华的一处住宅,就在北京财富公馆别墅区,这里门禁很严,除了住民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李晓华的别墅还有单独的警卫戒备。
别墅内部模仿法国的凡尔赛宫,50㎡以上的房间有二十多间
李晓华向记者介绍他的起居室和主卧,所有家具全部是意大利的,巴洛克风格。
他又领记者来到游泳池,这一层是法国设计师的作品,四季常温。
还有他的保险库,专放收藏品等贵重物品。
最后,他将大家领到一个房间,介绍说是一个特别的书房,安静优雅,自己常在这里起草文件。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邓小平的油画头像。
李晓华解释道:
因为我特别崇拜邓小平,因为是邓小平带领我们中国人民走向富强,全中国人民由于受惠于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现在全都富裕了,过上了十分幸福美满的生活。尤其是我,我呢就是邓小平所倡导的,“使中国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些先富起来的这些人,所以说呢我把他挂在这里。
不久后,李晓华飞到上海去参加一个400人的每年一度的富豪晚会。大家在席间相互交换名片、交换商业政治消息。
(图为李晓华向人询问刚被免职不久的前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的前景,能不能像那个前北京市委书记一样处理。对方回答,肯定比那严重十倍,他是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搅在一起了。)
最后,旁白不无感慨地说:亿万富豪的聚会——“一起发财吧”就是共同语言。
那么与此同时中国普通穷人的生活又是怎样的?
第二部分:农民工和留守儿童的生活
镜头来到天津港。象征财富、现代化的摩天大楼接连拔地而起,而建造它们的正是城市最底层的人们——农民工。
大清早,农民工们就开始搬运这建筑用的木支网,每一片给2元钱。在经过工头旁边时,需要停下来报自己的编号和搬运数量,有个农民工感冒了,被压得喘不上气,只是抹鼻涕和汗,站了半天才讲出话来。
我们的主角就是其中之一。他叫杜文海,他来自内蒙古自治区。
为什么会选他?我想是因为杜师傅一直在笑,无论再苦再累再无奈,他也总是咧着嘴,呵呵地笑着同其他人讲话。
“伙计,累不累?”
“嘿呀,累!”
“沉不沉?”
“沉!”
“背几片?”
“背……6片”
“不干不行吗?”
“不干挣不来钱啊。”
“挣钱做什么?”
“挣钱……供孩子上学!”
老杜每年能赚大约7000人民币,几乎全部寄回家作为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他想让女儿上大学,将来摆脱贫困的生活。
老杜和两个儿子一起出来打工,三个人挤住在一间仅有7㎡大的屋子里,房租每月60元。
记者刚好碰到包租婆收租,可父子三人刚刚把生活费寄回家里,身上一点现金都没有。在严厉的催促下,只得向同乡借来60元。
房东数着钱,嘴里还不断数落着。老杜的笑容逐渐变成苦笑,而后连苦笑都没有了,这是他在本片中唯一一次失去笑容。他沉重地呼了几口气,用手狠狠地搓着头发额头眼睛和脸颊——半年学费的缴费日迫在眉睫,但至今仍毫无着落,这样下去就无法让女儿继续读书了。
其实老杜的境遇还算好的。 他的一位同乡,同样来自内蒙的张建平是穷人的第二个主角。
老张已经连续两周没有找到任何工作了,而他的妻子最近则在垃圾场装置电线杆。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老张这半个月每天是怎样度过的,他每时每刻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这一天早上五点多,老张照例和工友们聚在一起等候。不久,一辆包工头的车经过,大家却被告知,已经坐满了,不要人了。老张紧赶几步追上去,
“再多拉一个不成么?”
“坐满了。”司机随即踩下油门。
老张出来打工是为了自己七岁的儿子。三岁那年,一段钢筋戳进了儿子的右臂,因为缺钱无法做手术,至今仍然有许多碎钢筋留在胳膊内。四年过去,手术费用的2万元却一直无法凑齐,儿子在学校只能用左手写字,再这么下去可能永远残废了。
吃饭后,他和妻子又因为自己找不到活干的事争吵起来,老张最近本来就心情烦躁,一气之下老张甩门而去。妻子本来洗着衣服,此时突然低声抽泣起来,泪水滴到盆子里。
放下一副刚洗好的口罩,抹着眼泪吸着鼻子,她委屈地说道,“不出来挣不着钱,出来了又每天生气打仗……”
记者坐车来到他们的家乡,内蒙古红石砬村。村里的大多数家庭和老张家一样,由于农业生产效率低,根本无法负担孩子的学费和医疗费用,只得将孩子放到村里的学校寄宿,夫妇二人出来打工,每年只有春节回家一次。
学校条件很差,孩子们在长身体的年龄每天只能吃早晚两顿饭,而且除了泡菜以外没有下饭菜。
内蒙古冬天最低气温在零下20℃以下,孩子的宿舍却连煤炉都没有,为了御寒只能相互依偎着睡觉。
第二天早上是语文课,内容是作文,题目叫“我的理想”。
老师让老张的孩子张欣宇起来读自己的作文。新宇带着浓烈的口音,用稚嫩的声音读到:
我的理想:
我长大要挣好多好多的钱,不让爸爸妈妈受苦。考上……考上大学。我爸爸妈妈过年打工,我还要买车去打工的地方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
另一位小男生也站起来,前倾着身子一脸严肃,好像在读一份庄严的演讲稿:
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定能考上大学,因为爸爸妈妈供我上学。我好好学习,我就考上大学……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秀气的小姑娘主动站起来:
我的理想是,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科学家,把爸爸妈妈接到城市,让爸爸妈妈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不要让爸爸妈妈受苦……(这时她已经流下泪,一边用手抹泪一边强忍着用哭腔继续读着)……让爸爸妈妈过上美好的日子,也能让我当上科学家……
女孩趴在座位上哭了起来却还在强忍着不想发出声音,其他同学也有跟着流泪,但同样强忍着不出声,课堂突然陷入可怕的寂静,只有小声的呜咽和几个孩子的不停的咳嗽。
寒假到了,小欣宇回到只有爷爷奶奶的家里,爷爷发现孩子的棉鞋底早就破了,赶忙给他脱下。
“咦,换鞋了?”小欣宇很开心。爷爷却一脸沉重。
“这一双鞋多少钱?”记者问道
“十块钱。”
“十块钱……家里没有吗?”
“没有……”爷爷低头不断摸着那双鞋,也不知是在想筹钱的事还是想小欣宇冻得冰凉的脚。
天津那边,张氏夫妇也准备回家过年。他们到小商场看了很久,想给儿子带回他心仪的玩具做礼物,但是却根本买不起,每个飞机玩具要100元。
走出小商场就是天津的大街,一片繁华,远处的大屏幕滚动播着天津市的宣传语,“现代化”“跨越发展”“平安塘沽”。老张为记者读到最后一条“构建和谐社会”。
日本记者问“那和谐社会是什么意思?”
“社会和谐就……基本上一样呗,都差不多吧”
“那现在你觉得……”
“那差多了。”
自从张氏夫妇来到天津,城里人的生活惊人地富裕起来,却和他们并没什么关系。撇下孩子外出四年,这2万块的手术费至今也没着落,时间只是无情地逝去。
第三部分:天津的新贵族
我们的镜头来到天津的一片新兴住宅区。
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和房地产业的发展,城市“富人区”逐渐出现,聚集着年轻的新贵族们。
购房大厅里走进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主人就是影片的第二个富人主角,他叫金波,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今年只有29岁。
金先生的广告公司主要面对房地产企业,近几年随着房地产的热潮飞速发展,每年接受超过四百场活动,销售额超过3000万。当谈到为什么会这么成功时,他回答记者:
我一直在说这句话就是“跟中国的发展密不可分”,就是你有一个好的机遇你就可以慢慢慢慢来往上走。另一个就是我们比较能够适应这个社会,其实这个是最主要的。
金先生出身于天津市的干部家庭,父亲曾是解放军将官。他毕业于“天津头号名门大学”(应该指的是南开),之后近三年就建立起自己的广告公司,其中父亲的人脉起了重要作用。
在金先生的家里,孩子正坐在妈妈怀里,喂爸爸吃薯片。妻子是模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儿子更是像一个小明星。孩子只有三岁,已经开始学英语,回答了记者的问题“苹果是apple,胡萝卜是carrot”,金先生打算把孩子送到国外念书,接受最好的教育。
走到阳台上,金先生手指远处告诉记者,他在这一片已经买了六套房,这是保守着说,其他地方的就不讲了。“中国人讲究置地,而且我对着一块的信息了解的比较好,中国的房地产应该还是能往上涨的。”(记住这是2006年)
那他为什么能够“对着一块的信息了解的比较好”呢?
金先生每晚都有应酬,今晚正是他请客,主要对象是一个大学同学,也是天津高干子弟,如今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龙虾、美酒如流水般摆上桌子,这一桌菜抵得上农民工们一年的收入。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酒酣耳热之际,金先生开口了……送走客人,喜悦溢于言表,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第四部分:农民工新年的团聚和别离
年轻有为的金波开车回家了,而我们的那两位穷人主角也坐上了车——开往家乡的长途大巴。经过一昼夜的颠簸,杜文海和张建平回到内蒙。
老张在本片中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看到了儿子来接自己,远远地就喊起来“欣宇……呵呵哈哈……欣宇……呵呵哈哈……快来……”根本抑制不住笑声。沉甸甸的包袱、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全都忘在脑后,老张只是咧开嘴。
“想爸爸了么?”
“想。怎么等你们也不回来!”小欣宇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爸爸,也开心地笑着。
回到家里,老张看着儿子越来越弯的右臂,再次愁容满脸。由于90年代那场医疗市场化改革,现在做手术农民要担负医疗费用的八成,小欣宇这个手术费用是他年收入的三倍,根本攒不下。
没想到祸不单行,老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母亲也感到难受。母亲告他说自己现在“睁不开眼,一睁眼就觉着困,闭着眼得劲儿,睁着眼就困得受不了。” 请来了村里的医生,量出母亲的血压达到220,医生说他很少见到这么高的血压,并建议赶紧去大医院检查,否则“可能会脑出血,最次也得落个偏瘫”。
张建平呆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看看去吧。”再难也得治母亲的病。
“不去。”母亲回答得异常坚决,“这个病可没事儿,这个病不用化验。”
“去吧,我给你想法儿挣钱。”
“想法儿?你到医院你简单那个就……就好几千块,那个什么,你哪弄好几千块。你二大爷去治个咳嗽,就三四千块。”
这时候父亲插话了,过年你就准备钱给小明明(欣宇小名)治病,孩子才八九岁的孩子,你不给他治啊?老婆子死那也就是死吧。
老张焦躁起来,语无伦次半天“现在不能先给小明明治啊……我妈都那样了,都快要不行的人……你还……不行我借钱去给我妈治……也不用你还,我再想办法挣钱”
“不用管我们,我们没治了。你爱咋招咋招。”父亲说。
母亲也开口了:“别扯那没用的……我不去……吃点降压药就行了。不能让孩子做pie子去,你让孩子做pie子啊。”
母亲说的断断续续,小欣宇也坐在床边东张西望,一家人就这么又陷入沉默。
另一路记者跟着杜文海来到他家,两个儿子为挣钱留在天津继续打工,他只身一人回来,为大家介绍儿媳妇、孙女和他最引以为傲的,在读高中的小女儿。
老杜看到女儿的成绩单,上面写着老师评价和一个大大的“优”。记者问了好几分钟问题,而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个成绩单,久久都不愿放下。
“优。”
“怎么样?”
“优就是优秀、挺好呗。”
“满意么?”
“嗯,满意。没白,没白下。”
女儿对记者说:
“我感觉念书还是唯一的出路,只能念书。”
“为什么呢?”
“只有念书才能改变我的命运,我感觉是。现在,嗯,现在这个社会,嗯,只能念书……找一个好的工作,多挣点钱。”
“挣钱干嘛?”
“挣钱来报答我的爸爸,还有我的哥哥。”
“为什么?”
“他们为了我,然后,就是那么的劳累,然后,感觉就挺啥的……”
女儿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讲不下去。杜师傅呵呵地笑了,接下话说:她的心情还挺内疚。他笑得那么大声,那么爽朗,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和骄傲。
女儿低着头,抹着泪。 老杜的妻子在四年前抱着女儿升学的梦想去世了,他今天来到坟前祭拜。一边烧着纸钱嘴里一边念叨:
“这么晚回来,给你送纸钱烧。因为今年**,也没挣多少钱。明年出去,再,再多挣吧。”
但是,学费越来越贵,如今已经占到老杜年收入的一半,新学期快开始了,学费还没有着落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回到家里,老杜说服儿媳秀娟和自己一起进城打工,把孙女托给他姥姥抚养。
小孙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在爷爷身上和床上爬来爬去,玩着一瓶矿泉水,咯咯地笑着,全不知忧愁为何物。
春节很快过去,到了分别的时刻。秀娟一直把女儿抱到村口,然后姥姥接过外孙女向回走去,不断哄着,“姥姥带你吃雪糕……呜呜……不哭……”,孩子却哭喊着,张开双手冲着妈妈,含混不清地叫着“妈妈……妈妈……要找妈妈……”
秀娟上前紧跟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决绝地转过身向车站走去。她低下头,偷偷抹了抹眼泪。
另一方面,张建平也到了出发的日子,只得和家人道别。 “送爸爸去吧?”
“不去。”
“送一下去吧?”
“不去了。”小欣宇趴到爸爸怀里,低下头一直紧攥着爸爸的手。
“爸也不想走。”
“不愿意就别走。”
“不走咋整啊。”
“不走……不走就不走,还咋整。”
“那也得走。”
“不走就不走。”
小欣宇坐在老张怀里,低着头噘着嘴,始终攥着爸爸的手摆弄,一直不肯离开他身旁。
老张又来到父亲那里。老父亲并不看儿子,一直盯在别处,然后狠狠地眨了几下眼。
“你看着我妈……给她勤量着血压点儿,啊。”
“嗯,你放心放心。”老父亲的声音似乎有些哑,“降压药吃着都好好的,你放心。那都没事。小明明儿你别管,我是他爷爷,我是他……那是我亲孙子。”
一直严厉的不苟言笑的老父亲竟然哭了起来,他坐在床角抽泣,强忍着不想发出声音。
“你别着急……”老张坐在另一头安慰父亲。
“心受不了……我这心……受不了……受不了……”老父亲轻声抽抽着,断断续续地讲着。
老父亲一直不苟言笑,说话严厉刻薄,如今临别在即忍不住真情流露。这已经是第五年了,儿子背井离乡在外做工,吃的多少苦受的多少罪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心疼。
老张不会说话,拿起毛巾走过去为父亲擦泪,父亲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他身上。
“你别着急,啊。”
他继续安慰着父亲。可是扭过身,泪水早已经涌了出来。
前往天津的夜行客车开进村里来了,车站挤满了打工和送行的人。老杜的小女儿建娟也来为父亲和嫂子送行。
“有时间给你哥打电话。”第一次出去打工的嫂子嘱咐她,“放假的话,你看时间要是长就上天津去就行,要时间短你看愿意上谁们家就上谁们家。”
哦对,我们没注意到这件事,嫂子也去天津打工,娃也给姥姥带,整个家里只有建娟一个人了,上学是寄宿,可放假她到哪里去?
建娟用手掩面流下泪来,突然走上前去,紧紧贴着嫂子的脸。
分开后她又看着父亲,冲上去就死死抱住,头一直埋在父亲怀里,怎么也不离开。
老杜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抚着她的头发,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大巴启动了,他轻轻挣开女儿,再次轻声嘱咐,好好学习啊。
他不敢直视女儿,红着眼转过身,随人流走上车去。
满载着农民工的大巴出发了,有人在挥手,有人在流泪,更多的人则默不作声。一年一年过去,要到何时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
第四部分:新的一年开始了
我们的视线回到北京。
春节的第二天,李晓华就来到公司,他要接见一位重要客户——某健康食品公司的老总于某。
他们二人要合作让这家公司在美国上市。李晓华告诉于,现在媒体还什么消息都没公布,公司股价已经上涨了10%,等将来公布了起码要翻十倍。
李晓华接着讲道,到时候我们可以拿到两笔钱,一笔是市场上直销的收入,一笔是股市上的收入。在市场上拿到1块钱,股市上能拿10块,这两笔钱为什么不拿?
对面的“老于”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早要有这个运作模式,何苦还去美国……这……”
李晓华又起身走向楼下的办公室,那里上海和深圳两家投资公司的负责人正在等他,这是为了调集食品公司上市所需的大批资金而请来的。李晓华作为牵线人,希望四家公司一起合作,把这个做成航空母舰。
二人听了李的简单介绍后,也走上楼去,四人齐坐一堂开始正式的合作洽谈。
两周后,美国上市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李晓华受邀来到于的直销公司,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数千名员工在下面整齐而有节奏地鼓掌,高呼着口号,疲惫的眼中写满了欲望。
会上,李晓华慷慨陈词。结束后,他受人群簇拥,抱着献上的花束,志得意满。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天津市的一角又陆续来了等待工作的农民工们,杜文海坐在就台阶上,不停吸着鼻子。
“今天怎么了,感冒了是吧?”
“嗯,今天感冒了。哈哈。”
“发烧了吗?”
“嗯,发烧。”
“不休息啊?”
“不休息,哈哈,感冒没事,出点汗就好了。哈哈。”
第一次来打工的儿媳秀娟也在这里,拿着一把铁锹和其他工友交谈。有人建议她买个手套,否则一上午手就会磨破。
这天没能找到工作。
漫长的一年又开始了。
街边电线杆上挂满了迎风摇曳的新春条幅,红底黄字,“和谐天津”。
街道上,一辆满载着农民工的蓝色货车呼啸着驶向远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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